他露出了一个扭曲的、近乎于悲凉的表情。
“她把我……丢在了那个防空洞里。”
“这也就意味着,她要舍弃两个家族、两代人的深厚渊源和资本积累,包括我们为下一代积攒的资源,我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所以简先生,我一定要把晚晴找回来,和她当面说清楚,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或者……你知不知道晚晴悔婚的原因?”
他将目光转向了我,“她爱上别人了?不惜背叛最爱她的家人,跑去和那个人私奔?是在s国遇到的人吗?”
“不是。”
我说。
“那是为什么?”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他看起来是真的不懂,才会向我这个垂危之人求助,哪怕问题如此浅显,答案昭然若揭。
“她不爱你。”
湿冷的衣物缠裹着四肢,使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说话时都有点打颤,“很难接受?那你该找的人不是容小姐,而是精神科大夫。”
八,十,五十。想想办法,该怎么从这里脱身。段问书能把我们带到这种地方来,就证明他没打算给我们留活路,我还没蠢到去和这种人做交易。
但至少有一件事可信,那就是容晚晴的“逃婚”
,它绝不单单是一对普通男女的情感纠葛,而是牵涉到政商两界、有头有脸的两家世交的名誉危机,是名副其实的丑闻。她的婚姻被寄予了太多出婚姻本身的“厚望”
,沉没成本极高,一旦她毁约,就是牵一而动全身,会触犯到另一群人盘根错节的利益。
一个女孩不想结婚而已,有什么值得大动干戈?我和虞百禁这等草芥自然体会不到;谁的未来化作泡影,谁又该站出来收拾残局,此刻的我都不关心,我只是感慨:原来我也有贪生的时候。
想挣脱腕上的绳结,我必定要废一只手,让它脱臼,才能突破关节的局限将其解开,但这个方法吃力又冒险,我不敢保证段问书会不会翻脸,虞百禁在他们手上,沉睡的魔鬼就不再是魔鬼,而是我最想要守护的软肋。
“我告诉你。”
我对段问书说,“那张照片上只有八个字。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找个旅行社核实。”
“请说。”
段问书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先撤走你的人。”
我内心忐忑,但还是想搏一搏,“万一我刚说完,你一枪把虞百禁崩了,既然他没有行动能力,找不找人看着都没区别,你愿意做君子,我也不做小人。怎么样?”
这是一步险棋,走不好就会满盘皆输。段问书却愣了愣,说:“……好。”
他向高处招了招手,让自己的人都下楼,把虞百禁一个人留在光秃秃的楼板上,又跟我说:“简先生,你真的是个很……难骗的人,但又比我想象的重感情。我说过了,我不会杀人,那样,我的人生会有污点。”
那我的人生早就肮脏不堪了。
我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