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
周崇猛地一拍惊堂木,声响震得案几上的文书簌簌而动,堵在门口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柳嫣,开口道:“柳讼师,你所言虽有理,但仅凭这一番话,尚不足以推翻原判。你可还有其他确凿证据?”
柳嫣目光坚定,毫不迟疑地从袖中取出一方血迹斑斑的手帕与证词,双手高高举起:“大人,这是案发后,我在林羽凌虐之地寻到的。手帕上绣着的‘刘’字,我已与城绸缎庄核验过,此绣样仅吏部左侍郎刘家使用,并与刘同理绣样一致。”
能寻到这血帕还要感谢孟大福的帮助。那日柳嫣与秦瑶为了查询更多有利证据,佯装客人进入春仁坊特意点了二楼案发的雅室,可惜时日太久,现场已经被打扫多次,二人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作案工具。
就在她们满心失望,准备离开之时,孟大福恰好有事来到春仁坊赴约。
他听闻柳嫣二人的来意后,主动提出帮忙。所以说白有白的道,黑有黑的手段。
孟大福在雅室内寻了一遍后,便叫来掌柜,那掌柜一看是股东之事,便殷勤的告知。
案子发生后的第二天,有个自称是刘府管家的人来过,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将这雅室彻底打扫一遍,尤其是要仔细检查有没有遗留什么东西。
掌柜见有利可图当时也没多想,就照做了。
没成想在锦垫下发现了带血帕子,但他留了心眼,刚发生命案,怕受牵连就偷偷地塞到袖口保存至今。
好在孟大福在,一通威逼利诱外加恐吓,这掌柜当时就吓傻了,如此重要的证物在自己手中,若要是让那凶手知道了,自己有多少条命都保不住,当即看那帕子就跟看见瘟神一般,嫌弃地丢给柳嫣。
此刻在公堂上,柳嫣将这些经过挑了关键之处禀明周崇。
周崇听完,额头渗出细汗,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原本以为这桩案子已经被他们完美掩盖,却没想到如今竟被翻出了这么多关键证据。
见周崇不语,柳嫣再次高声,“大人,人命关天,此案真相不明,林羽难以安息,百姓也难服。望大人公正断案,不受干扰,彻查到底。”
林氏夫妇双双跪地,林母泣不成声地说道:“大人呐,我儿死得好惨呐。求您一定要让这凶手们得到应有的惩罚,还我儿一个公道啊。”
林父更是是老泪纵横,磕头不止:“大人,草民一家只求真相,若不能为我儿昭雪,我们死不瞑目啊。”
公堂之下,百姓们听闻柳嫣的陈诉,群情激愤。
一时间,嘈杂的议论声如汹涌的潮水般充斥着整个公堂。
有人握紧拳头,高声怒骂:“这大理寺卿竟如此糊涂,枉顾人命,国法何在!”
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引得周围百姓纷纷附和,点头称是。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拐杖,指向周崇,痛心疾首地喊道:“你身着官服,本应护佑百姓,却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对得起头上的乌纱,对得起朝廷的信任吗?”
那声音饱含沧桑与悲愤,在公堂内回荡。
周崇见此刻局面失控,看热闹的百姓都被柳嫣一件件的证据煽动的群情激奋。右相已经因此向他发难,若不妥善处理,恐生大乱。
他与身旁几位官员迅速交换了下眼神,彼此心领神会。
周崇心中那个恨呐,又无可奈何地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惊堂木再次响起。
“肃静!本寺卿已深知此事重大,现案件新证出现,此案兹事体大,现决定择日重审此案,定将真相彻查到底,给死者及诸位一个交代。”
话落,公堂内的议论声稍有平息,百姓们目光满是质疑,紧紧盯着周崇,似在判断他这话的可信度。
林氏夫妇老泪纵横,双双跪地,朝着周崇磕头。林母声音颤抖:“周大人,求您一定要为我儿做主啊,我们一家就盼着能给孩子一个清白。”
周崇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眼神闪躲,不敢直视这对可怜的夫妇。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喉咙里的干涩堵住了声音。
柳嫣与秦瑶对视一眼,上前拱手,“周大人英明!林氏夫妇的悲痛,在场众人皆看在眼里。您既已决定重审,还望您能恪守职责,莫让这世间公道蒙尘,莫让无辜之人含冤。”
周崇现在满脑门子官司,无暇理会柳嫣的揶揄,连忙退堂。他脚步匆匆,身影略显狼狈,在一众衙役的簇拥下迅速消失在公堂后堂的门帘之后。
柳嫣等人也算是打响了翻案的第一枪。
京都城消息最为灵通的裴禹第一时间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想便知是出自柳嫣之手。他倒是有些佩服柳嫣的胆识,预备去亲自去大理寺见识一下。
马车在大理寺门口停下,裴禹一袭白衣,风度翩翩地走下马车,手中羽扇轻摇,不紧不慢地依靠在马车前等待柳嫣。
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与林氏夫妇一同出来的柳嫣身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听闻此处有一场好戏,裴某特来一观。”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引得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柳嫣脸色一沉,不悦道:“怎么哪都有你!”
裴禹不慌不忙,摇着羽扇踱步上前,微微拱手行了个礼,说道:“裴某不过是个对世间不平之事颇为好奇的闲散之人罢了。今日听闻林羽一案有了新进展,特来凑个热闹。”
林氏夫妇一脸茫然,看着眼前这位俊朗的郎君与柳嫣交谈,心中满是疑惑。柳嫣察觉到他们的困惑,连忙解释:“这位是裴禹,裴讼师,你们无需理会这等闲人,我看时辰不早,二位若没什么其他事就先回吧,我们只需等开堂时间便好。”
林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示意。林母则神色疲惫,只是微微颔首。
裴禹见状,微微欠身,向林氏夫妇行礼:“节哀。”
目送走林氏夫妇后,秦瑶见裴禹在,她本身就对他没什么好感,便先行回了正和堂,留下柳嫣与裴禹二人在大理寺门前。
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柳嫣鬓角的发丝,她看着秦瑶离去的背影,心中愈发有了火气。
柳嫣倒不是觉得裴禹这人如何,就是看不惯他的行事做派,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实在不想招惹这些不相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