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似乎还有一点期待。
他想起他第一次见苻煌的情景,他心惊胆战,生死未知,大概心里先就把苻煌当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暴君,所以进入那药气弥漫的青元宫里,像是进了地府,他趴在地上,看到苻煌赤着的脚,像是随时都要踩住他的脖子。
一阵风吹来,从牡丹花丛里来的香风吹低了白雾,他感觉自己水面之上的身体像是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想他大概需要说些别的什么来改变此刻的气氛。
他也无甚逻辑,自顾说:“我在福华寺的时候,与安康郡王闲谈,他这人好风雅,居然比我还会享受。那天我跟他闲谈,他身边老奴进来禀报,说他要的鲜荔枝到了,只问他要配什么颜色的花。我细问了才知道,原来近年京中贵族中流行【丹荔供】,就是将新鲜的荔枝和牡丹花苞悬吊在帷帐里,然后关闭门户,垂下帷帐,这样过一段时间开门进去,便可【满室荔枝牡丹香,入室醉人】,远非其他香可以比拟。”
他又说:“他的小儿子也很了不得,不过十余岁,小小年纪稚气未脱,就能作【绕佛词】,父子执花绕佛同吟,词很美,唱得也非常动听。听说郡王以前做过协律郎?”
苻煌“嗯”
了一声,却忽然问他:“衣服穿在身上,湿津津的不难受?”
“啊?”
其实是难受的。
“别人是不能看,自己哥哥,怕什么。”
苻煌幽幽道。
他向来自制力过人,此刻脑袋昏昏,似乎百爪挠心的烦躁,于是问:“还是要留着,给别人看?”
苻晔:“……”
皇帝也太能吃醋了吧。
苻煌这人到底有多缺爱,才会对自己的兄弟,也想要这样毫无阻隔的坦诚。
可话到这里,苻煌反复找回了自己,那种阴沉沉的,只需要考虑他想不想,不用管别人死活的霸道:“脱了。”
苻晔在夜色里有一种被他欺辱的艳色,应该是脸颊红了。
他好像是可以欺辱的,可以被他支配的,会被蛊惑的。
“哥哥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的声音幽微,瘦削的脸,看起来正经而淡漠。
苻晔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怎么就听话了,就那么鬼使神差的,就在夜色里将中衣都脱了。
不过是在水里脱的。
越是光线黯淡,他肤色越显雪白,玉色脊背似乎泛着珠光。他褪去的中衣就那样浮在水面上。
这样半遮半掩,叫苻煌仰起头,感觉脖子筋脉都在跳动。他突然没有了那种对苻晔的怜爱柔情,凤眼微微挑起来,双臂却没有再沉入水中,就那样搭在池边。
“真乖。”
他轻声说。
秦内监站在下头,心下忐忑。
又希望上面生点什么,又怕上面生什么。
上面哗哗啦啦的水声传下来,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宫人们站的久了,他怜爱他们辛苦,便打了他们先回殿内去,只留下了李盾并庆喜双福几个贴身内官。
这里的夜风也是热的,硫磺的气息和花香掺杂在一起,双福察觉庆喜似乎快要站不住了。
“你怎么了?”
他扶住他。
秦内监也看过来。
庆喜抿着嘴唇摇头,但神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