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约是当地情侣互赠的一件时髦礼物?吴邪看得很心动,不由走到那老妪跟前比划了几下,拿起其中他看上的一条藏青色的带子。那老妪大概也不会说汉语,只竖起三个指头,末了又指了指他自己。吴邪不明就里,只能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达疑惑,二人打着手语表达了半天皆不得要领。末了,那老妪似是无奈,便指了指吴邪手里握着的二十元钞票,似乎不想在僵持所要表述的意思了。
把钱递给对方后,吴邪有点后悔,那老太太在那吱吱哇哇的打了半天手势,难道这东西有什么不好的意思?但他明明看到那些姑娘也买来送给自己心仪的对象,总不能苗寨里专门有什么东西是针对外人的吧?思及此他连忙回头,走到那个小张哥和他相约会合的位置,想问问对方这东西的含义。
他在赶场的集市转了半天,回去时见小张哥已经在那儿坐着等他了,看来张家人办事的效率倒是挺高。不过当他看到对方身后的东西时便完全笑不出来了:那人身后层层叠叠了一大堆竹箩,跟刚从集市里洗劫了一趟,他娘的竟然还有一只牛在悠闲地吃草!吴邪三两步跑到对方面前,指着那对东西颤巍巍的开口:“这都是什么?”
“聘礼啊。”
小张哥十分从容的回答。
“怎么还有牛?”
他和那慢条斯理散步的牛大眼瞪小眼了一会,那动物倒是油光水滑,干净整洁,背上还披着红色的毛毡,一看就是那种价格不菲的赛级牛。小张哥看了他几眼,似乎在确定吴邪是不是开玩笑,末了才答:“苗俗下聘,原是根据女方的姿色定牛的数量,后来就演变成根据男方对你的上心程度来判定了。虽然是旧习俗,但族长一定要遵循此例。这可是我们朗吉的神牛,仅此一只,外面是买不到的。我可是千方百计抬了张家的威才说服人卖给我的。”
这话说的吴邪愣了愣神,心中泛起一阵无以名状的情感,只得将手里那藏青色的带子攥着更紧。倒是小张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凑上来道:“你买了什么?要不要我给你参考一下?”
他这话倒让吴邪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了,忙把那点酸酸涩涩的情绪按捺到心里,将带子呈到对方面前,简单讲述了一遍自己购买的始末缘由和疑问。他话音刚落,那小张哥便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道:“你倒是挺会买!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
吴邪装出一副十分谦虚的模样回答道,心说老子要清楚还用得着问你。小张哥倒没注意吴邪内心的小九九,一下抢了那带子在太阳下举起,像是鉴赏珠宝一样来回遮转,似乎在给吴邪展示一样:“用料倒是不错,族长肯定喜欢。不过这是我们这姑娘买给心上人的,是男子的腰带,你知道在你们汉俗里这算送什么吗?”
“你他娘的有话能不能直接说?”
吴邪忍住想给对方来一下的冲动,皱着眉头开口。
“内裤。”
小张哥一本正经的答道。
本章的民俗引用:
1赶场:西南地区的妈咪肯定很熟悉这个词!一直流传到现在还有,其实就是苗族的市集,(清)张澍《黔苗竹枝词》载:“八番苗以寅午时为市”
,指的就是这个族群赶场入市的时间
2以牛行聘:(清)毛贵铭《黔苗竹枝词百首并引》注释载:“聘妇以姿色定资,多者至牛四五十头。”
杨文莹《黔苗杂咏》也有类似记载曰:“俗以姿色定聘资,多至牛十头。”
3送腰带:见载于郑传寅张健《中国民俗辞典》中,描述为:“以信物定情的方式。流行于苗族。腰带由苗家姑娘以十多种彩色丝线和十字线精心编织而成,约五尺长,四寸宽,其上绣有鸳鸯戏水和山水图案,精巧美观,十分别致。青年男女在传统的踩山节活动期间,往往在歌舞之中,物色情侣,谈情说爱,若双方属意,便离开人群,隐于山林僻静处,互换腰带,作为爱情的信物。据传宋代末期已有此俗。”
不过这里我附会了一下,因为我觉得他俩再交换东西再不写结婚我罪过很大)bhi
、日逐春风蛱蝶群
这话梗的吴邪一愣,下意识的一跃而起把那腰带抢回塞到了裤兜里。小张哥倒没被他这暴行弄恼,只是乐滋滋的回望过来,好像吴邪脸上长了个特别精彩的疙瘩。他娘的!吴邪在心里咒骂道,早知道打听清楚再买了,这小张嘴跟破风的窗一样,回去不知道怎么给他们张家人渲染这买礼物的事呢,搞不准能把他说的跟变态一样。
他们启程回去时已近晌午,小张倒是毫不在意那尊贵的神牛,将半数聘礼都绑在了牛背上,自个带一个箩筐便优哉游哉的走在前头。吴邪在他身后跟着,感到自己的裤兜里跟装了铁一样沉。刚才他倒是想再去集市里买点别的,谁想到他俩在那耽搁一会,许多苗民已经散集离开了,除了些零零散散的山货牲畜,竟然找不到什么能算作礼物出手的东西了。
吴邪有些气闷,那小张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揶揄着:“送这个也没事,记得新婚之夜你得亲自给他围上,围不好按我们的习俗第二天他可就要光屁股裸奔了。”
总算知道这玩意他娘的为啥算是送内裤了。回去的路上,吴邪讪讪的想着,一边看着那神牛的尾巴甩来甩去,倒是个挺温顺动物,突然从养尊处优的环境跌落到驼货也不恼。那小张哥走路上嘴也不停歇,一直漫无目的的和他闲扯,感觉没费多少脚程便回到了张起灵母亲的马郎楼前。行至外遭时那人扯了牛停下,让吴邪帮忙把牛背上的货物卸下搁在院外,他自己牵着牛走到屋后一个久置不用的棚里拴着。吴邪把那一个个箩筐推到院外墙边,无意瞥见内里的货物时复又咂舌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