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昭面色沉了沉,没有立即回答。
他也知道刘述的情况,跟在太子身边多年,不用多问,单听?消息,就能猜到?其中内情。
“待这一回的事了了,我?再去向殿下求情,兴许能从宽处理。”
他说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看向远方,微微波动?。
他还?记得,刘述成婚也不过一年有余,那一晚的刘述,多么春风得意,对?将来的前途充满希望,如今,却已成了阶下囚。
“此外,咱们能做的,也只有多多照应他的家眷了。”
手?下迅速转过脸去抹了把眼睛,重重点头,说:“嫂子怀着身孕,不能太伤心,兄弟们近来都让家里?的媳妇儿、姊妹常去陪着呢。”
他们大多也是寻常军户、平民?出身,能做的只有这些。
待事情交代完,将众人的心思也暂时稳住,这才腾出空来,回了怀远坊的住处一趟——这个?他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差一点成为她和他的家的地方。
一切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充满烟火气的街巷,朴素而生动?的百姓。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还?有好几个?街坊认出他来,高?兴地同他打招呼。
“阿昭回来了!你娘怎么没告诉大伙儿?”
“靳将军!这得有大半年了吧?可是回来陪殷大娘过年的?”
靳昭几乎没有回答,只是冲他们微笑,一直到?回到?家中,站在门边,看着正亲自握着笤帚,清扫门前积雪的年迈妇人,才开了口。
“阿娘,”
他的嗓音含着一丝哽咽的颤抖,“儿回来了。”
殷大娘被冻得发红的两?手?握着笤帚柄,抬头呆看了他好一会儿,手?指一松,那笤帚便倒在雪地里?,竹竿的长柄发出脆响。
“昭儿!”
雪地湿滑,她一脚迈出,才刚踩下,身子便颤抖着晃了晃,“你回来了!”
靳昭赶紧伸手?扶住她的身躯,握住她因为过去常年做粗活,而变得干燥粗糙的手?:“阿娘。”
“人瘦了,也憔悴了,”
殷大娘看着他因为连日奔波而发黄、胡子拉碴的面庞,“定是没好好吃饭睡觉,快进屋来,在家好好歇息!”
母子两?个?一前一后进了院里?,靳昭渐渐感到?一阵恍惚,他这个?寻常的家,仍旧还?缺了点什么。
没有太多时间,羽林卫那边仍等着他,至多一个?时辰,他就要再赶回去。
殷大娘给他热了一碗暖身的羊肉汤,也不多耽误他的时间,赶紧催着他换身衣裳,稍擦洗一番,便到?屋里?去睡一会儿。
卧房未变,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殷大娘每日都会替他打扫一遍,到?如今,他突然回来,也只要烧着炭,让屋里?热起来便好。
他实在太过困倦,几乎在脑袋一沾枕,便陷入昏睡。在眼皮完全阖上的那一瞬,他迟钝地感受到?鼻尖萦绕的一缕极淡的熟悉的气息。
她来过,似乎仍有残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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