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也这么凉,”
他声音放低一些,“一会儿入席后,让尤定过?来伺候阿溶吧,你下去?歇着。”
旁边的萧琰还?是将这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抿了抿唇,双手?背在身后,也不看?他们两个,待诸位进士们行礼问安后,也不顾长幼之序,便大?步穿过?庭中,朝不远处的凉亭行去?。
萧元琮也不恼,转头冲旁边的礼官微笑致意后,方也提步而去?。
一行人在正中让出的道上穿行而过?,进入凉亭主座。
此刻,暮色沉沉,凉亭四周已点了数十盏灯,暖色的灯光将数人包裹着,像纱幔间织就的金线,让原本空旷的凉亭熠熠生?辉。
凉亭之下,属于探花郎的座席旁,傅彦泽呆若木鸡地看?着亭中的年轻男子,迟迟不能回神。
方才入庭中二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吴王。他在许州时便见过?吴王,自然认得出来,那另一个,便是先前在考场和殿试时,都没能走近瞧真切的太子殿下了。
那是他曾经身为平民百姓,也早就听说过?的贤明?谦逊、心怀宽广的储君,果然也生?得神清骨秀,阳煦山立,一看?便是一副不俗之相。
可?为何,此人的样子,竟与他在靳小将军家门前见过?的那个,同乳娘举止亲密、关系可?疑的男子一模一样!
所以,那一日,是太子殿下亲自带着那个乳娘出宫,拜访了靳小将军的宅邸!
一向文?采卓然、言辞犀利,以笔墨便能闻名天下的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震惊。
那个美丽异常的女人,如?今正带着皇孙,坐在太子殿下身侧靠后的坐席边,那一副精致动人的面孔,在灯火的映照下,有种令人难以忽视的鲜艳成熟之色。
她……过?得这么好,那婀娜摇曳的身姿,和剔透饱满如?凝脂的肌肤,半点也不像常人想?象中丰腴健硕、憨态可?掬的乳娘。
靳昭小将军如?今已远赴西北,他知道这个女人已另攀高枝了吗?
还?有太子殿下,他知道这个女人曾经和自己的亲卫统领有过?私情吗?
太子和中郎将,一个是所有人眼中完美无缺的储君,一个是内敛沉稳、有勇有谋的忠直武将,如?何就与同一个女人搅合在了一起?
短暂的空白?后,无数念头涌入他的脑海,教他什么也想?不清楚。
但无论如?何,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
就在他有些发?愣的时候,坐在高处的萧元琮也正看?过?来,打量着这个年轻的探花郎。
这是在场诸多高中的进士中,最年轻的一个,比当年二十四岁中状元的薛平愈更年轻,甚至比萧琰还?要年轻两岁。
“傅探花,”
萧元琮微笑着开口,“孤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当年仅十八吧?”
傅彦泽愣了愣,到底年轻,反应极快,一听到声音,不必旁人提醒,便赶紧收拢思绪,从案几后绕至阶下,垂首躬身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微臣是永徽二年生?人,今年的确刚满十八。”
“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话果然不假。”
萧元琮笑着冲他点头,“进学十年,便能走完旁人近二十年才能走完的路,足见卿才智过?人,天资不俗,实在令孤敬佩不已。”
“殿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傅卿不必过?谦,孤今日特意携犬子前来,便是想?趁着今日恩荣宴,向傅卿提个恳求,待犬子年满四岁,能否请傅卿亲自执教上书房?”
竟是如?此殊荣!
年仅十八,就能入上书房为皇家老师,足见恩宠!
皇孙虽生?母卑微,非太子正经嫔妃所生?,但毕竟是长子,目下更是独子,深受太子重视,太子这般亲自开口,十分尊重。
傅彦泽呆了呆,没想?到还?未正式授官,只一场恩荣宴,他便已得到太子这般青睐,当即跪下,朗声道:“承蒙殿下如?此信赖不弃,微臣惭愧不已,定当竭尽所能,不辜负殿下所托。”
他明?白?,这样一来,自己便要站在东宫这一派中了,但他并不介意,身为饱读圣贤之书的儒生?,他打心底里支持东宫正统。
嫡长子贤德,入主东宫多年,未曾行差踏错,在天下读书人中,更声望极高,本就是天生?储君,该受众臣拥戴,至于所谓的党争,本也非他一个无甚背景的平民学子所能左右,既如?此,不如?坚持本心,匡扶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