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底蹿起的血色因为懊恼而褪去,雷文逐渐意识到,自己只能成为“强大无匹的暴君”
,而不是“强大无匹、暴虐但英明的君主”
是有原因的。
他太理想主义,思考事情从来简单粗暴。
他不适合阴谋论,也不会阴谋论,所以面对挑衅的敌人,他唯一会做的只有正面冲突。
就像刚刚,他根本没打算停下来仔细想想,为什么处事圆滑的边境侯,会在明知他的力量足以弑神的前提下,仍然放任下属挑衅?
菇低下了头,菇蔫巴下了伞盖,菇努力振作:“你是不是早预料到了?”
雷文这话压得很低,风声中,只有康柯能听得见:“没有,”
康柯扒拉着外卖安慰,“我让系统直播,给的俯视镜头,一览无余。”
菇不信,但康柯的声音温柔又好听,菇又被自己ktv了。
自我洗脑一番“院长关怀我,这是善意的谎言”
,雷文振奋起来,重新凝出火刃,指向对岸:“你以为有人质,我就会投鼠忌器?哪怕你用尖刀抵着他们的脖颈,我照样能把人救出来!”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他先谨慎地言语试探了一番,没敢直接上。
也幸好他没直接上,银盔骑士紧接着就笑出声:“你以为,大人手中的人质只有这么一些?不如先问问你身后的人,有多少人的亲眷,都在大人手里。”
银盔骑士收敛了笑容,冷声威胁:
“大人早就猜到,你们这群劣民会将野心付诸暴力。现在,选择吧!是看着你们的亲人引颈就戮,还是乖乖交出神骨,将怂恿你们的这个所谓‘勇士’自行处决,交出他的尸首?”
又是进退两难的境地。
又是对人性的考验。
“……”
雷文面无表情地勾起了手中的灵摆。
他很厌恶被人威胁,极其厌恶。
如果放在半个月前,他面对这种胁迫,只会给出“通通杀死,什么人质,关他屁事”
的决断,但这几日,他逐渐觉得,这是否也是一种逃避?
逃避自己对现况的无能为力,逃避自己根本没那个能力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主义。
他曾对母亲立下天真的誓言,说“我要锤炼这腐朽的世界,把它捶打成理想之国的样子”
,可现实却是他在一次次失去中,逐渐也被捶打成腐朽世界的一部分。
曾经的他痛恨阴谋算计,但他没有哪一刻比当下更清楚:他需要学会阴谋算计。
如果要驱逐黑暗,就意味着必须跻身于黑暗,那他——
康柯咽下最后一口菠萝包,恰是时候地抬手,打断菇的黑化:“可以了。不用动脑了,你的脑来了。”
雷文差点被康柯隔空揉得一个踉跄:“??”
一道不怎么正经的口哨声从敌后方传来,紧接着是熟悉又不那么熟悉的声音:
“好多人啊,真热闹。幸好我向边境侯请令,来这里救场,不然岂不是要错过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