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狮鹫看起来心情相当不佳。虽然?面色看上去一如既往地沉稳到波澜不惊,但眼?底那?些隐含的阴郁压抑不似作伪。灯抱影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戴上了更高频率的精神检测智脑。
副官摇了摇头摒除那?些臆想,神色严肃地回答:“十?四年前,正是在您那?次之后。”
无?需多言,大家?都知道“那?次”
指的是哪一次。
狮鹫翻阅智脑的动作慢了一点,神情却依然?不动,只有意无?意地、轻飘飘地掠过一句。
“‘造神计划’之后啊。”
最近灯抱影的心情的确不好。
不仅是因为神主为自己?提前铺好了准备离开的路,也不仅是因为上一次观九破天荒主动的通讯,或者?说挑衅。
他自诩是个?沉静靠谱的成年人,光是因为这个?,倒也不会干扰到踏到工作进程。
是因为灯抱影不舒服。
非常,非常地,不舒服。
无?论是在督查庭还是在研究院,他都能感知到隐隐约约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有点类似于符皎所携带的味道,但却又完全不同——神主的波动不会像那?股气?息一样贪-婪而野心勃勃,也不会像那?股气?息一样如同依附在骨骼血肉上的软体寄生虫,随时蠕动着以?生命为载体,黏腻而憎恶。
更令大狮鹫不爽的是,某种隐秘的直觉告诉他,那?是与人类完全不同的生物。
一如他那?般。
那?是他的同类。
即便他不喜欢以?“人类”
之外的字眼?称呼自己?,但这是既定的事实。
七千年前是这样,七千年后也是这样。
灯抱影从未后悔过与神主初遇。
即便他们的初遇实在是太?狼狈,刚刚降临尘世的洁净美丽的神祇,居高临下俯视着奄奄一息的、浑身?都是被酸雨溶蚀出伤口的小狮鹫。那?时候的他神智都已经不清,只本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伸-出手,想要扯住神的衣角。
神回应了他的呼唤和求救,神救了他。
或者?从某一个?角度,神也毁了他。
神明的馈赠,本就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当时的符皎才刚刚降临那?座废土星球,对很多事情都没?有经验,更不知道轻重。而那?时的灯抱影也伤得太?重,重到他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一滴一滴往外流淌,心跳在一点一点延迟缓慢,仿佛全身?上下的内脏器官都在对他宣判死亡的来临。
逝去的阴影如影随形,神祇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往他嘴里灌进了金灿灿犹如液态火焰般的神血。
他忘了当时到底是什?么感觉了。痛苦?温暖?心惊?又或者?兼而有之?他不确定。
只是在那?个?时候,灯抱影记忆尤为鲜明的,是那?种被替代的感觉。
就像是放弃了一切挣-扎,自愿滑入名为“救赎”
的深渊,任由温暖的神明的怀抱将自己?包裹住。一切灵魂与自由意志都在极端的幸福中溶解成碎屑,然?后又被重组聚合,成为了新的、为神明而生的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