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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开始的时候,这位二叔不是倒斗的,他是因为缺钱被人蛊惑进了盗墓团伙,然后在墓室内碰到了专业盗墓的孟天化的父亲。二人在墓穴内由交锋到共患难,历经数番生死。最后,在一番畅饮后,他们义结金兰,成了兄弟,也成了搭档。
在孟天化的记忆里,自己的这位二叔能耐不大,整天就知道逛窑子、吹牛逼,倒斗的事情基本是父亲出力居多。不过,因为从小就没了娘,父亲对孟天化的要求又比较严厉,孟天化很快从这位放荡不羁、不拘小节的二叔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为此,父亲没少用皮鞭子抽他。可每一次过后,孟天化更加喜欢跟在二叔的身后。
每当二叔跟着父亲去倒斗,孟天化除了在家里研究古董和机关要术之外,最期待的事就是二叔能早点回来,给他讲一讲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并教给他一些新的东西。
然后,有那么一次,父亲和二叔晚回来了几天。
那天,孟天化本想对二叔使劲地嘲笑一番,可见到二叔的一刻,孟天化吓了一跳。因为二叔当时脸色苍白,嘴唇乌青,手指甲都变了颜色,明显是中了尸毒的迹象。
这个时候,孟天化真怕二叔就这么死掉,他以后会没了乐趣。可偏偏第二天早上,趁着父亲去配药的空档,二叔竟然自己下了床,还逼迫、诱惑孟天化带他去逛窑子。
孟天化当然知道二叔喜欢逛窑子,手里只要有了钱,就喜欢往女人身上花。可他没想到,二叔痴迷女人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不仅如此,二叔还和孟天化解释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女人是良药,只要有女人在我身边,我就会好的更快一些。”
这种奇葩言论,孟天化当然不信。
可是,神奇的事情就在那天晚上发生了。
二叔进入八大胡同没多久,就生龙活虎了起来,嘴唇不青了,指甲也变成了正常颜色。
等到父亲怒火冲冲地找来,站在一旁也只能干瞪眼,流露出一种无言以对的表情。
从那天以后,孟天化就觉得二叔是个真男人。
真男人就该如二叔这般,死也要死在花前月下!
除了这件让孟天化觉得二叔不一般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个事情让孟天化永生难忘。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孟天化对二叔的印象有了彻底的改观,他的生活轨迹也彻底发生了变化。
那是父亲被洋人冤死的第三天深夜,孟天化正在父亲的棺材前守灵,心中悲痛欲绝。他当时很想杀光洋人,杀了那个和洋人私通的狗官,为父报仇。然后,二叔就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闯了进来,把当时刚满十七岁的孟天化吓了个心惊肉跳。
等到看清那颗人头是判死父亲的狗官,孟天化震惊了,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
他不知道二叔用了什么手段把狗官的人头砍了下来,他只觉得那一刻的二叔凶如煞神,好似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可偏偏这只恶鬼又让他觉得亲切,让他热泪盈眶。
那一夜之后,孟天化对二叔更加敬重。也是那夜之后,他一直跟着二叔四海为家。
想想那段居无定所、担惊受怕的日子,孟天化也感慨颇多。他和二叔为了躲避官府的追击,不敢用真名,也不敢在一个地方待上太久,他们不是骗人买假古董,就是伙同别人一起去盗墓。他们就像是两条丧家之犬,走到哪里都没有容身之处。
庆幸的是,清朝的气数很快就尽了,他们才得以重见天日,重新启用原来的姓名。
细算起来,距离孟天化上一次和二叔见面,隔了有一年三个月零七天。
孟天化不知道二叔这次突然找自己干什么,但他肯定,二叔一定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
走在八大胡同内,孟天化满眼都是桃园春色,妓院几乎是一家挨着一家,重楼叠巷,让人无从下手。偶尔有几个主动凑上来,搔首弄姿,孟天化也只是微微浅笑,继续往前走。
孟天化清楚,这些出来站街的,基本是“下处”
和“土娼”
的角色,他对这些人不感兴趣。他要去的,是韩家胡同的“庆元春”
,那是一等一的“清吟小班”
,二叔正在那里等他。
记得很早以前,二叔连“土娼”
这种地方都不得进,想不到这些年愈发长进,已经能登堂入室,进入“清吟小班”
之流。
就在孟天化摇头暗叹二叔这些年的境遇之时,他已经来到“庆元春”
的门口。
庆元春的门面很阔气,大门能容四五个人经过,大门之上就是精工细作的檐子。在檐子的下方,大门的两侧,各装着一个三尺多长的六角宫灯,闪烁着多彩的霓虹光芒,令人目眩心迷。
门檐之上就是庆元春的招牌,是用整块石碑雕刻后镶嵌而入。招牌上面还有红绸围绕,外加两盏明灯照亮,即便入夜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庆元春”
这个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