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许抿唇看向茶几上的香槟杯,终于默默伸出手去,可指尖还没碰到杯壁,就听见杨社长补充道:
“若是不唱,这次可不是喝一杯,得喝下香槟塔的一层哦,小瞿。”
瞿清许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颤。他抬头看向抱着胳膊看好戏的青年,胸口却堵得厉害,什么都说不出来,唯有咬紧牙关。
他的手犹豫了一秒,正想握住酒杯——
“打扰喽客人!”
干脆的一声吆喝,门陡然被推开,杨社长不满地啧了一声,扭头向门口看去:“进错屋了,我们没有点单!”
“客人您好,这是本店免费赠送的酒,没有送错。”
屋里的众多视线瞬间汇聚到这个闯进包厢的服务生身上。杨社长皱眉,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的男服务生端着一瓶开过的红酒走上前:“赠送给我们的?开包房的时候怎么没人说?”
“客人,准确来说,这瓶酒是专门送给您一个人的。”
乱哄哄的舞曲到了尾奏,喧闹的背景音逐渐削减,瞿清许听清来人的音色,忽然间脸色骤变,腾地站起身!
青年漆黑的瞳孔剧烈颤抖着:“闻——”
他瞳孔深处清楚地倒映出宽肩窄腰、穿着黑色西装马甲的那个熟悉的少年身影。只见闻序站在他侧前方,半张英俊的侧脸上露出带着杀气的狞笑,举起红酒,瓶口朝下一倒!
咕咚咕咚几声闷响,猩红的液体浇了下来,顿时从头到脚淋湿了那人满身!
包厢内空气霎时凝固了。
走廊里的音乐声仿佛从另一个次元传来,屋内却鸦雀无声,瞿清许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和愈发加快的心跳。
连被浇了一脑袋红酒的杨社长都惊呆了,抹了把脸,看闻序的眼神像在看疯子:“你,你疯了?!经理在哪,快把他叫来!!”
他说着就要起身,忽然一只铁钳般有力的大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牢牢钉死在沙发上。年轻人顶着湿漉漉的流着酒液的头发惊恐地抬头,看见闻序顺手拿过香槟塔上的一个高脚杯,往无人的角落随手一泼,而后将杯子狠狠向茶几上一砸!
啪!!
高脚杯顿时四分五裂,在众人的尖叫声中,闻序拾起玻璃碎片,挡在震惊地注视着自己的瞿清许身前,将锋利的碎片抵住早就醒了酒的人的咽喉。
“赠的酒送到了。”
闻序低沉地笑道,“我看还是客人自己来给大家唱一首郎情妾意助助兴,您说好不好?”
半个小时后,警笛声呼啸着穿破夜色下的街道,停在一家ktv店门前。
大厅内,某个落汤鸡一般的学生正捂着脖颈,扯着嗓子一个劲儿地大哭大叫:
“了不得了,ktv的服务生要杀人了!我这一身衣服好几千块钱,他说浇就浇,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
年轻人气得涨红了脸,可若是此刻他挪开手,连瞎子都看得出他下巴和脖子上全部完好无损,皮都没有破一块,倒是有几个被自己过度用力掐出来的红印子瞅着怪唬人。
见他疯成这样,ktv的员工不敢上前,同伴的一群大学生也不敢先走,面面相觑,又只得硬着头皮围上来安抚:
“学长,消消气……”
“杨社长,算了吧,就当那服务生是精神病,让他赔钱就好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姓杨的青年自认在众人面前跌了份儿,梗着脖子,说什么也不肯动弹一步,死活赖在前台不走。
终于,一个身影从包围圈外拨开人群,挤到最中间:
“杨东学长。”
被唤了全名的青年怔了怔,回过头:“瞿清许?你刚去哪儿了?”
“咱们这儿闹到警察都来了,我去给我父母打个电话保平安,让他们别担心。”
瞿清许说着,看见杨东的脸上因为提到自己的父母而露出一瞬的不自然,面无表情,“学长,警察马上就要进屋了,如果把咱们都带回去录口供,这么多人恐怕一整晚都弄不完。马上就到了毕业季,学长的论文和工作都有着落没有?要是耽误了大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杨东登时脸色发青:
“需要用这么久?我明天上午还有一个顾氏医疗的面试呢!”
瞿清许遗憾地叹了口气:“是啊,毕竟是学长你打电话报的警,除了你本人谁也不能撤回啊。不过既然今天大家都来了,只要学长需要,我们可以陪——”
“不行不行,我可不要在警察局待上一整宿!”
杨东急得摆手,甚至忘了捂着脖子装受伤,“可那小畜生怎么办?他倒了我一脑袋酒,打伤了人就跑了,难道我还得忍气吞声不成?”
瞿清许安抚道:“学长,我已经和经理联系过了,这种滋事的服务生他们肯定留不得,把他开除了,这种疯疯癫癫的人再也找不到什么去处的。今天闹得这么不愉快,我也难辞其咎,学长的医药费和这一身衣服,我赔就是。”
杨东立时喜上眉梢:“你这话当真?”
大约是知道瞿清许家境如何,生怕这冤大头反悔,杨东装凶都忘了,清清嗓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总不能拉着这么多学弟学妹一起去警局……罢了,今天的事就当走了狗屎运,我不愿和一个神经病计较。”
一旁等着的前台员工顿时如临大赦:“太好了先生,感谢您的理解,对于今晚发生的事我们深感抱歉!警官,这位先生想申请撤销……”
眼看大堂又闹哄哄一片,瞿清许默默后退几步远离人群,环顾四周一圈,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快步离开,调头来到ktv外的一条偏僻小巷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