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描淡写,“我猜,不让自己的手沾上一丝鲜血的虐杀大概也是他的乐趣之一。可惜我命太硬,始终吊着一口气,让这场闹剧持续了三年都不肯落幕。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抓住他不在时陆家看守的漏洞,跑了出来……”
明月郎朗,从阳台的玻璃门外洒进一地银辉。瞿清许眼里粼粼的光芒也随着那风中舞蹈的帷幔一同闪闪地跃动,满脸沐浴着素白的月光。
闻序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逃出来,逃去哪儿?”
“不知道,”
瞿清许摇头。闻序默然站了一会儿,向床头走来,他没有看,自顾自往下说,“我没有目的,只是想离陆家远一点,最好离开联邦,去到天涯海角躲起来……就在马上要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遇到了楚江澈。”
闻序脚步一顿。
瞿清许:“楚江澈在北国读军校,因为家门不幸,他的资金来源几乎被断绝,活得同样拮据,全靠国内的竹马替他操持他母亲的产业来接济他。我们了解到彼此都是陆霜寒操纵下的受害者,那时候也是他劝我振作起来,和他一起韬光养晦,以待来日。”
闻序深邃的眉眼里划过一抹挣扎。他抿紧唇,走到床边,停在瞿清许身侧。
瞿清许依然慢慢悠悠说着:
“至于楚方两家的关系这点,我和他始终没有骗你。楚家对方广禄有恩,他同意我以他儿子的身份回国行动,也是因为我向他保证过,不论成败,一旦我身份暴露,便会对外声称全是我一人所为,冒名顶替也是我自己的主意,绝不会让方家成为共犯。”
闻序走到他身旁时,瞿清许刚好抬起头,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青年那张英俊周正的脸。
四目相对的一刻,瞿清许柔和一笑。
“闻检察,是准备带我回去认罪伏法了吗?”
他问。
闻序没说话。过了会儿他俯身,瞿清许则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般,坦然闭上双眼。
他以为闻序会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桎梏起来。可那温热的指尖与青年擦过,下一秒,搭在膝头呢子大衣于掌心慢速滑动,被轻轻抽走。
瞿清许倏地睁开眼。
“先披上。”
哗的沉闷一声,厚重的包裹感压住单薄的肩。
瞿清许愣住,呆呆地抬起手拢住衣襟,看向垂眸望着自己的闻序。
后者一贯严肃的脸上,满是沉痛的哀伤神色。
“如果早知道他对你做过这些不可饶恕的事,”
闻序嗓音低沉,“刚刚面对他时,我绝不会是那样的态度。”
瞿清许的心跳错乱了一拍。
“你为什么……”
他咬紧牙关,声音颤抖起来,“你为什么不问我那个问题?”
闻序反而比最初冷静多了。
“什么问题。”
他反问,却仿佛在引导。
瞿清许仰头看着闻序,整个人覆盖在青年高大的阴影之下,唯独瞳孔深处的光猛一紧缩。
他喘了口气,却还是没忍住开口时一声细碎的哽咽:
“为什么不问我,陆霜寒有没有强迫我做那种事?”
闻序眉眼一动,并没报以宽慰或安抚的笑,却缓缓伸手,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触瞿清许脸侧微微凌乱的发丝,替他掖到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