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望秋制止他,随后低声解释道,“桃煜被我那番说辞吓唬住了,但没完全唬住,如果我们立刻露怯离开,根本就等不到方九鹤来。这里人多,我们隐匿气息从后门走,看能不能甩开他。”
山殷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他闭上嘴,点点头,跟着时望秋一路东躲西藏,顺利离开了集市。
“总算甩开了。你再用那块玉佩问问,方九鹤他到哪了?我们回去的路上应该能遇见……山殷?”
时望秋停下脚步回头,只见山殷稍稍落后几步,神色犹疑地按着胸口,不由问道,“怎么了?”
“我……我这里难受,有点痛,说不上来……”
山殷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突然一把摘下鸿雁玉佩,塞进时望秋手里,急切道,“我们走得太顺利了,不大对劲。这个你拿着,去找方九鹤。我们分头走!”
“来不及了。”
甜腻的嗓音响起,轻浮的桃粉色翩然而下,桃煜转动五指,欣赏着指间缠着的一根淡红丝线,“真没想到,山殷仙君竟然会有一根心弦丝。心弦作曲,让我来听听……”
桃煜拨弄了一下那根丝线,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似的,笑意加深:“倾慕之曲,真是动人。只是这心弦丝的颜色有些淡,莫非仙君尚在渡情劫?这儿有现成的可用,曲复还非要我冒那么大的险,引明尘去污秽之地,真是糊涂。”
山殷僵硬地站在原地。
桃煜就在自己身后,可自己却动弹不得。
那根细丝似乎牵住了他的心,只稍微动一动,就痛得想死过去。
时望秋站在三步开外,盯着桃煜手上的淡红细丝,脸色惨白。
这是天欲道寻踪和控制的手段之一,但对无情道和情窍未开的人是不起作用的。他没想到心弦丝竟然会在山殷身上起效果。
山殷塞给自己的鸿雁玉佩和方九鹤那边早已断联,怎么叩击都没有回应。
思绪一瞬百转千回,他想到在渡情劫的方九鹤,又想到天天送这送那嘘寒问暖却死活不开窍的山殷,然后回转到眼前一筹莫展的绝境。
他似乎总是遇到只差一点的事,很多很多个只差一点堆在心里,日积月累,积成一堵又厚又硬的壁障,诸多遗憾被困在里头,既出不去,也放不下。
……
今日也一样。
“辛苦山殷仙君和我到污秽之地走一趟了。”
桃煜亲昵地拍了拍山殷的肩膀,“若是能顺便引来明尘,那再好不过了,曲复也不必每日在我跟前聒噪。”
“放开他……”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厉喝骤然响起!
“放开他!”
人未至枪先到,一点银光破空而来,挟着尖锐的风声,直冲桃煜脑门!
要不是桃煜躲得快,脑袋瓜子恐怕当场就被开瓢了。
淡红丝线刹那断开,山殷晕头转向地踉跄了两步,被一杆雪亮的红缨银枪轻轻挑起,丢到了时望秋怀里。
方九鹤来得很急,只用一根绸带匆忙将长发束起,碎发凌乱地刮在脸颊上,眼神却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真当我死了不成?”
他语调依然是那样的不经心,轻轻的,却含着令人胆寒的杀意,银亮的微晃枪尖指着桃煜,“阴沟老鼠,也敢来动我的人?”
桃煜仓促地退了两步,指间又泛起浅浅的红色,心弦丝柔软地蔓延开去,还没来得及搭到方九鹤身上,就被一道雪亮的寒芒铿然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