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灵草愣了一下,凶悍的小卷叶顿时软下来,犹犹豫豫地在他身上拍了两下,又凑近玉佩听了听明尘的声音,须臾,扭扭藤蔓,让开了一条道。
山殷:“……真的让我进了。”
“你家的草不错。”
方九鹤支着下巴,偏头看向明尘,颇有些怀念道,“我以前也养过一只很聪明的鹰。”
明尘随口道:“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死了。”
方九鹤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拂了一下玉佩,“我还没飞升的时候它就死了……你听吧,我去那边的榻上歇会儿。”
“好。”
山殷一点也不介意少了个听众,一边在淬玉居里转悠,一边絮絮叨叨地把眼前之所见说给明尘听。
一个月前的那场围攻中,淬玉居很幸运地没有遭到一点破坏。
院中花草依然繁盛,姹紫嫣红地灿烂着,窗边还垂落着一串串鹅黄的小花。
厨房的案板上还有几片切好的肉,似乎正准备下锅,不过已经烂掉了,锅里的萝卜汤上浮着一层黑乎乎的霉菌。
卧房没有上锁,山殷轻轻一推就开了。
桌上落了层薄薄的灰,上面摆着一尊牌位,牌位前还有一束白棉绳系着的黑发,地上随意地扔着一本书。
山殷拾起来,翻到封皮那页,发现上面写着“无情道心法”
。
“嗯……这个木牌刻上的字好丑,似乎和门口‘淬玉居’的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
山殷辨认了好半天,才勉强瞧出来,“孟知凡?这莫非是……死者牌位?罪过罪过,刚才我不应该说丑的。啊不对,人又没真死……”
明尘眸光动了动,垂下眼睫。
容昭还给他刻了牌位。
“这个白棉绳和头发,我好像在哪见过差不多的……”
山殷努力思索,围着桌子转了两圈,一拍大腿,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之前下界找你的时候,我跑了很多地方,在南边的小村落里遇见过这种习俗。”
明尘一怔,追问道:“习俗?”
“对。他们会割下亲人的一缕头发,缠上白棉绳放在牌位前,等头七过了,再随着遗体下葬。据说这样转世时的坏运气就会被头发缠住,能庇佑死者下一世平安喜乐。”
山殷顿了顿,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心法,有点迷惑,“容昭?无情道?”
明尘倏地攥紧了玉佩,指尖颤抖得厉害。
……下一世。
他记起来了。
肉身灵芝若被炼成丹药,就会魂飞魄散,不入轮回。所以容昭杀了他,又祝福他下一世平安喜乐。
细思起来,先前一直不敢动手的仙道盟突然如此大肆进攻,难道仅仅是因为容昭重伤么?若是不慎失败,之后就要面对来自尊者的怒火和不死不休的报复。仙道盟难以承受,也绝不会如此草率行事。
但如果说……容昭的无情道心破了呢?
淬玉山失去了尊者的庇护,肉身灵芝成了人人垂涎的宝物。
……容昭又能怎么办?
那日无一活口的淬玉山,被藏起来的淬玉居,亲手刻的牌位,白棉绳束着的头发……明尘一点点补完了所有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