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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不亮,沈修远就醒了。
他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梦见洛怀川七窍流血地躺在自己怀里,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睛。
他不安地在床上翻了个身,翻来覆去几遍都没能继续入睡,一骨碌爬起来,去找在外屋打坐的凌却尘。
凌却尘闭着眼,周身灵力腾升,仿佛被笼罩在珍珠似的柔和光芒里,将那冷淡锋利的五官模糊得分外柔和,好像一尊精致光洁的瓷胎。
沈修远蹲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他。
“怎么醒得这么早?”
那圈朦胧光晕渐渐散去,凌却尘睁开眼,“在担心今日的封印?”
“有点。你有几成把握?”
“六成。”
沈师尊沉吟片刻,忽然起身朝堆着纸笔的那张桌子走去。凌却尘不明就里,跟了过去,见他在翻箱倒柜,不知想找什么东西。
很快,他找出了一支笔和一盒朱砂。
凌却尘眼皮一跳,本能地感到了一丝不妙,往后退了半步:“你想做什么?”
“祝福。”
沈修远道,“就是给你额头上描个红点。”
“!!!”
小徒弟转身就跑。
沈师尊凶神恶煞地扑了上去,拽着人的衣服往回拉:“点一个,会有好运气的!”
小徒弟誓死不从,拼命挣扎:“那是点……点给垂髫稚子的!过了七岁就不点了!!”
“我这个不一样!”
沈修远把人按倒在床上,刚举起沾了朱砂的笔,就被“啪”
地扣住了手腕,这笔死活落不下去,“听、话,乖徒!”
自打两人坦诚相见过以后,凌却尘就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他一时失神,终于被沈某人得逞,如愿以偿地在他眉心飞快点了个红点。
凌却尘:“……”
“不许擦掉。”
沈修远笑眯眯地亲了他一口,“事成之后再给你别的奖励。”
“……”
凌却尘屈服了,他实在没办法拒绝这样黏黏糊糊又很可爱的师尊。
趁着时间还早,两人一块儿溜下山去吃了个早饭。
云顶镇的市集早在破晓时便热闹起来,冒着热气的薄皮馄饨,满满一竹屉的千层蒸糕,还有什么蛋卷儿饼和清粥榨菜混迹其中,各色味道在蒸腾的白雾里交织成人间烟火,将清晨的阳光拉得很长很长。
沈修远坐在馄饨摊子上,对着汤匙里的馄饨一口一口呼着气,吹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咬破了皮,被烫得一皱眉。
凌却尘很克制地和眼前这张泛着油光的木桌保持距离,道:“慢点吃,不急。”
“这不是……呼嘶……怕耽搁了……”
“早点晚点都不碍事。”
凌却尘笑起来,“封印这种事又没什么吉时,能不能成全看他造化。”
“要多久?”
“最多一个时辰。”
“那我……”
沈修远又咽下一只馄饨,踌躇片刻,缓缓道,“那我先不跟你回去了,干等着心慌,就在这条街上随便走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