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远开始胡言乱语,半开玩笑道,“反正我不识字,爱写哪个写哪个。”
“……”
凌却尘竟真的细细思索起来,片刻之后,说道,“师尊笑起来很好看……”
沈修远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忽觉不妙,心中惴惴像是有所预感,一手撑在桌上,试图站起来阻止那将要脱口的话语:“等——”
“应当是言笑晏晏的晏。”
沈修远一屁股跌坐了回去。
遥远的记忆霎那涌入,如暮春时节溪谷里的落花,纷至沓来将人淹没。
他怔怔地坐在凳子上,摇曳的烛光慢慢在眼前昏花,像一团洇开的墨迹。很快便有轻微的碰撞声响起,浅淡的沉香味倏地笼罩下来,泛红的眼尾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你怎么……”
凌却尘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他在不停地打颤,似乎很冷的样子,便把人扶去了床上,还很贴心地帮忙脱去鞋袜,盖上了被子。
沈修远确实觉得冷。
不仅冷,还疼,心肝脾脏疼得揉成一团,连骨头缝都在隐隐作痛。
他蒙头盖脸地埋在被子里,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忡怔地盯着眼前的黑暗,全然不记得外头还坐着个便宜徒弟。
有人隔着被子拍了拍他。
沈修远:“!”
被子拱了一下,慢慢探出个凌乱的脑袋来,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沾着眼泪。
凌却尘被这模样弄得一怔,忽然忘记自己本来想要说什么了:“你……”
沈师尊现在心情很差:“干什么?”
好凶。
“……”
凌却尘把那点冒头的心软摁了回去,问道,“以前也有人跟你说过同样的话?”
“嗯。”
“后来呢?”
沈修远没好气道:“死了。”
这倒霉徒弟怎么一个劲揭人伤疤啊,哪疼往哪戳,欠打。
“可你明明说过,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
死寂。
沈修远有点慌。这会儿他心里乱得很,跟一团浆糊似的,哪有心思圆谎。
床铺轻轻凹陷了下去,凌却尘靠近过来,捏住他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瞧着那水润潋滟的凤眸,还有微红的湿润眼尾。呼吸近在咫尺,好像再轻轻一动就能吻上来。
沈修远咽了口唾沫。
心中警铃大作。
这、这便宜徒弟真的要不得!!!
凌却尘不动声色地欣赏着某人的慌乱。
虽说自己对沈修远的过去并不感兴趣,但他的“师尊”
露马脚被抓包后的反应相当可爱,好像害怕会被吃掉一样,就差在脸上写“别过来”
几个大字了。
像只被逮住的兔子。
须臾,凌却尘松开手,替他圆了谎,不紧不慢道:“原来师尊只是把我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