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旻垂着眼眸,跟在缘衣身后,糖葫芦看不出什么情绪。没走几步,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又收拾好了心情,高高兴兴地指着前面人群聚集处,“师父,前面有猜灯谜的,我们过去看看吧。”
缘衣想了下,点头同意了。
那灯谜刚开始,老板拿着个锣在那里敲打,高声喊着:“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我们一年一度的灯谜大会又开始了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欢迎外地来的朋友积极参加,若是赢了,今年的最高奖项是一只白玉钗。世间仅此一支啊,绝无仅有了。”
少年看向缘衣,眼睛里闪烁着星光,“师父,我送你一支钗子吧。”
面上淡然,话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少年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还是一如当年他哭着求她救她一模一样,干净明亮到耀眼,想到待会儿要做的事,突然不敢看少年的眼睛,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少年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惊喜,笑眯了眼,“师父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那灯谜对于饱读诗书又天资聪颖的天族小殿下来说并不难,前面八关他轻而易举地过了,惹得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小少年的身上。一群年轻的姑娘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悄悄红了脸。
少年此刻与在缘衣面前全然不同,像一只争奇斗艳的孔雀,那股子骄傲劲,缘衣还是初见君旻时在他身上见过。
最后一道灯谜有些刁钻,“久雨初晴”
。少年思考了一会儿,众人都以为他是答不上来了,善意地劝道:“小公子已经十分厉害了,这最后一道谜底就是猜不出来也无伤大雅,公子还年轻,将来必定能猜出来。”
缘衣睨了一眼说话的人,全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这时候倒也不是缘衣故意为难君旻,而是她确实不会,她惯常不会猜这些玩意儿,一碰到这些,往日还算灵光的脑子就成浆糊了。
刚要开口唤少年下来,就听见少年清隽的声音,“昨,昨日的昨,久雨初晴是为乍见日出,因此是昨。”
台下的读书人听了这个答案,嘴里念念有词,等想明白后,眼睛都亮了,个个拍手叫好。
老板也开心,这还是好多年才出这么一位解出这谜底的人,今年终于能给上面交差了。
他笑着上前,递过早已经准备好的白玉钗,“这位小公子文采斐然,将来必有不凡造诣。先在此祝贺小公子了。”
台下的人虽然羡慕,却还是心怀善意的人多,都大声祝贺着君旻,甚至有那胆子大的,扯着嗓子开玩笑道:“小公子如此认真,是要将发钗送给哪位姑娘啊。”
少年脸隐隐发烫,只是周围灯光太亮,不是很明显。君旻眼睛看向缘衣,年少慕艾,一时间缘衣那边的姑娘都以为少年看的是自己,竟含羞低下了头。
君旻走下台阶,察觉到缘衣脸色有变,刚要询问缘衣身体是否不舒服,眨眼间,一股强大的妖气却直冲君旻过来。
君旻刚要使出法术御敌,运转周身,却发现周身力量无法使用,他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看向了缘衣。
缘衣眼眸冰冷,却对眼前的一切,毫不惊讶,显然,她知道会有这场意外,甚至,她将他的力量封起来了,为什么?
想通了之后,君旻这一刻如致冰窟,浑身发冷。
君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栋宅子里,他穿着一袭红色的喜服,他身形修长,身上一件简单的婚服,未作其他装饰,却硬是被他穿出了一身贵气。
身后唢呐敲打的热闹,来往的下人忙忙碌碌,似乎没人注意他。他眉头微皱,心下纳闷这是哪里。
怔神间,一个满身胭脂味的女人挥动着手帕朝他跑来,看那模样是个媒婆。
媒婆嘴笑得老大,一上来扯着君旻的衣袖将他往前拽,“公子啊,你快点啊,新娘子可是在外面等你等了好久呢,您搁这愣什么神啊。”
君旻不懂这是什么地方,但也大概猜测这是幻境,未免打草惊蛇,他面色镇定地跟在媒婆身后,朝着大门外走去,只手上不动神色抽回了衣袖。
门外喜轿停在原地,周围的人群围着看热闹,熙熙攘攘地谈论着新娘子长得有多漂亮。
君旻本以为出门能找到什么线索,谁想入眼的不过是凡间普通的嫁娶之礼,一丝妖气都寻不到。
他眉眼间染上些不耐,正欲转身离开,喜轿里传来一道女声:“相公这是去哪里?”
女子凤冠霞帔,一把鸳鸯喜扇遮面,声音娇媚,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些勾人的意味。
女子的声音太过熟悉,君旻蓦然回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愣愣道:“师父。”
缘衣面上染上些红晕,微微低头,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在君旻看不见的角度,嘴角微微上扬。
媒婆笑得合不拢嘴,轻打了一下君旻:“什么师父,应该改口叫娘子了。”
君旻仿佛被什么迷惑了一般,喃喃道:“娘子。”
众人闻言笑得更大声了,缘衣的脸也愈发红,竟比那大红的喜服还要艳丽几分。
媒婆眼中精光闪过,朗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送去拜天地,送入洞房啊。”
围观的人群笑得愈发开心,像是在参加自己的婚礼,听了这话,一个个起哄道:“拜天地,送入洞房。”
整条街上,只有这一栋房子热闹非凡,笑声穿破天际,竟带着些阴森。
天空是湛蓝色的时候,屋檐下的红灯笼亮了。丫鬟和喜婆开始退出了房间,喜房内的龙凤烛正在燃烧,红纱帐暖,缘衣缓缓褪下身上的喜服,只穿着一件小衣,露出白皙的肩膀,细长滑腻的腿一步步朝着床上的少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