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归渊走流程问候完,司无咎又是一阵要命的咳嗽:“咳咳咳咳咳……。”
归渊皱着眉刚想说上两句,司无咎飞速抢过话语:“陛下,我前些日子闭关经脉错乱尚未恢复,如今还需些时日修养,实在不易此刻去见钟离神主,还望陛下不要怪罪咳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拼命的咳嗽。
听得归渊也头疼,这钟离神主不知为何非要呆在玉京之中,整日如神游一般晃荡在玉京殿中,他是在没了办法。
归渊拧眉:“既然如此,司命神主好生休息吧。”
司无咎微微迷眼,咳着颔首称谢。
云镜消失。
方才围在殿中的一群人,也四散而去。
司无咎拂袖,方才仍在地上作阵的檀木块重新拢在袖中,慢悠悠向殿外走去。
腰间的金铜罗盘开始疯狂旋转,天启城的日白光撒落在司无咎的眼皮上,他疏懒地眯了眯眼,语气平淡但却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三千年了,把我封印在虚无之境三千年,可真行啊。”
翎羽舟上,莲明望着云山之上的天启城,目露忧愁又是一阵叹息,他转身面向身后呆呆的乌寒木和昏迷不醒的昭华:“先前递拜帖的时候,太岁突然出现气势实在压人,也不知司命殿那便会不会觉得我们失礼。”
没人回答他,他也不觉没趣,自顾自地继续说:“施主多日不醒,小僧实在无能为力,只希望天启城中能够寻到苏醒办法……,听说这位司命神主已经有几千年没有露面了,虽然神仙们闭关修炼千年万年都是正常,明幽城的神主自湟水祭之后就没露过面,可司命神主到底是协助司管玉京殿事务的,这么久没露面也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
他心下打鼓,这一路他打听清楚了,湟水祭之后月下城和天启城在白玉京的地位仅次于玉京殿,若天启城中找不到昭华昏迷的原因,就只能冒险闯一闯玉京殿了。
“嗡——”
忽然传来一阵嗡鸣,莲明下意识寻声音望去,东方既明,通天的白色光柱灼华耀目,威慑逼人,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敢再望。
莲明被突然升起的白色光柱逼回了视线,心下以为是天启城中的事务,不甚在意,扭过头又看向昭华,忍住叹息。
忽而,昭华昏迷的身体突然变得虚无缥缈,莲明骤然瞪大了眼睛,扑身上去却只得踉跄,什么也没抓住。
他面色苍白,呢喃道:“完了完了,这这这可怎么办?!”
不会是身死道消,回归天地了吧,完了……
乌寒木跪匍在地,轻轻叩首。
莲明惊惶道:“你你你别瞎跪啊!”
草木精灵最能感知天地变化,他看得出来乌寒木一直以来都只是在追随昭华,可现在昭华不知为何消失了,乌寒木不会是真的感受到什么了吧。
莲明面上一片惨白,踉踉跄跄颤抖着想要把乌寒木拉起来,却被祂忽地站起身给碰到在羽舟上。
却见乌寒木跳下羽舟,行动迅疾往远处白光天柱升起的方向奔去。
莲明咬牙,收了羽舟,也迅速追去。
无论是与不是,跟过去看看再说。
稍顷,司命殿的两位持灯仙童来到了羽舟放才所在之地,却不见半个人影,面面相觑。
“殿主要我们出来接客人,方位不应有错啊,怎么不见人影?”
另一童子拧眉望向方才那道白光:“那白光出现的诡异,客人会不会被吸引过去了?”
方才询问的童子一拍手,肯定道:“有可能,左右也没接到客人,我们去寻一寻吧。”
“嗯。”
白色天柱于司命殿东侧的篆湖中心升起,威慑惊人,天启城中不少神仙都退避三舍,连观望都觉得灼目。
篆湖遥遥连星汉,群星在白色光柱前也显得逊色不少。
湖中有连廊,,往日多的是敬拜参天象的神仙,如今空空寂寥,只有一个单薄的白衣身影一边吐血一边慢悠悠徘徊在附近。
司无咎抹去唇边的殷红血迹,忍不住“啧”
了一声:“真是没想到,这位会降临在我天启之中,想必你此时应当也在附近,到省了我奔波。”
白色光柱渐渐消失,篆湖之中自湖心亭开始,四周升起大雾,隔绝一切神识探究。
司无咎想穿过大雾进去,方一碰到雾气,半空中就升起一个金色禁制“禁”
,无奈只能且等片刻。
篆湖之中,八角水亭。
白色光柱晕成一点,气息纯净无暇,缓缓凝成一个人影。
纯白如雪的长发被一段火红的发带松松垮垮地束在身后,柔和的白纱制成霞光羽衣缀满了火焰暗纹,领口和袖口隐隐显出精致的灼红色纹路,宽松的裙摆散开,流光般布满了整个八角水亭。
白光逐渐收敛,一点点汇入小白的身体中。
她跪坐在亭中,垂眸温柔望着怀中的人,抬手轻轻将那落在面颊上的乌发给她拨弄到耳后,以额抵首,叹息道:“何苦如此。”
昭华撑着满身疲惫,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久违的故人为她落泪。
她该警醒端坐在一侧的,又或者抬手为眼前的故人擦去眼泪,可最终昭华只是静静地看着小白,素来清冷的眉眼此刻沉默而哀伤。
她无力抬起手去拥抱故人。
良久,昭华哑声:“小白,祝贺你苏醒。”
面前这个人洁白纯净的眉眼之间微微泛红,四散的白色光团被她牵引着逐渐汇入昭华的身体中为她修补被业火灼烧如同漏水的身躯,她边扶起昭华,边温柔道:“我还以为此番你不准备让我苏醒了呢。”
一万年前,她本该和昭华一起苏醒,让世界再一次净化掉所有污秽,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