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宅院在少年将军离去后,骤然寂静下来。
书房里的容与月几乎要困死在那一方没有点灯,幽暗沉寂的屋中。
来来去去,三三两两的下人仆从也都是形色匆匆,低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理朝丞相的府邸,越发显得空荡寂静。
镜中世界的日升月落瞬时之间,容与月没有进入那间书房,只同昭华坐在屋顶看着天幕一次又一次的暗下去。
直到,又一年秋,镜中的容与月常常一身脂粉酒气,鼻青脸肿,直到月挂高高才回府。
“殿下,我们去看看吧。”
容与月望月露出笑声,昭华看向他的时候,月色粼粼之下却仿佛看见了止也止不住的眼泪。
夜幕刚刚降临,斜月一日日圆满。
今夜,镜中的容与月又匆匆出门。
昭华和容与月跟在他后面,烟渺轻轻,如隔雾看一场折子戏。
少年骑马倚斜桥,自然是满楼红袖招。
月下是热闹的鸣回大街,红粉烟络,少年小将军风流姿态,醉酒熏然,整个晋元城如今怕是都知晓他好美人,青楼楚馆到处都是知己。
堂下浪荡不羁,少年将军搂着娇俏艳丽的美人亲热接吻的时候,理朝的丞相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躲在不起眼的角落,眼神阴郁,一杯又一杯灌着灼喉的烈酒。
酒意上头,不是一怒掀翻满堂热闹,惹一身狼藉;便是夜半凄冷,落寞一人归。
他,早就成了晋元城的笑话。
容与月坐在高楼之上,问向昭华:“殿下看见喜欢的人放弃自己,会觉得心痛吗?”
“人间的爱恨情仇……”
昭华看着今夜澄亮的月色,“就算是玉京十二城和余下十二重天都不知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是啊。”
容与月自嘲,笑了一声:“差点忘了,殿下在众生之外,连情根都不全,又怎么入得了人间的因果爱恨呢。”
毕竟当年,就连天衍镜都照不出来这位殿下想要见的人。
不入因果,偏生了执念。
“那殿下的凤凰要寻到了吗?”
今夜的月像一轮镜子,昭华仿佛从里面看见的将屿山。
她道:“也许,快了。”
第一场大雪的时候,镜中的容与月躲在书房中醉了三天三夜。
自那之后,整个人越发消瘦阴郁。
昭华去看了初雪之时少年将军赎回家的清倌,容色如青山川流,名士雅致,双眸下各有一颗艳极的血色泪痣,眉目流转间自有风情万千。
少年将军在倚翠楼醉酒荒唐,将人作正妻,明媒正娶进了将军府。
谁家少年多绮丽,扰乱满城梦中闺。
这下子,晋元城中大大小小的人家总算是彻底死了想要和将军府一结姻亲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