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长公主听不过去,开了口:“母后,您也说了这是家宴,一家人哪有那么多事儿——”
就在这时,一声轻响,是椅子挪动的声音。
大家都在屏息听太后与兴元帝说话,这声响虽不大,却清晰传入耳中。
众人闻声望去,注意力从太后这边又转回辛柚身上。
刚刚太后提到辛柚时,辛柚就站了起来垂首默默听着。此时她从座位出来走到殿中央,就跪下了。
“阿柚?”
兴元帝吃了一惊。
怎么就跪了呢?以他对阿柚的了解,和母后顶嘴才比较正常啊。
辛柚这一跪,太后也意外扬了扬眉,紧绷的面色不觉缓了缓。
果然这种自幼长在宫外的野丫头,就需要好好敲打。
这时跪在地上的少女微微抬头,眼圈红了:“太后教训得对,臣本来没有资格参加宫中家宴的,不能因为陛下厚爱就无视规矩。臣告退。”
告退?告退是什么意思?
宫中众人从来都是太后发话老实听着,辛柚突然跑出来跪下已经很意外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然后众人就见跪地的少女起身,倒退着迅速离开了大殿。
短暂的呆滞后,众人齐齐看向兴元帝与太后。
大殿中针落可闻,连烘托气氛的丝竹声都停了,场面安静中透着诡异。
无数道目光下,太后一张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黑,黑了又白,如打翻了调色盘,精彩极了。
经过无数大场面的兴元帝一时也忘了言语。
“她,她跑了?”
不知过了多久,缓过来的太后才挤出这句话。
昭阳长公主先回过神来,听太后这么问,立刻叹道:“阿柚不愿宫中为她破例,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众人:“……”
太后因为愤怒,脸皮猛烈抽搐着。
本来她以座次发难,那丫头若是不服顶嘴,正好给儿子落个不敬长辈的印象。要是老老实实受了她的话,那也不错,一开始打下什么底,以后在这个框子里就出不了格。
万万没想到,那丫头跪着认了不合规矩,就这么跑了。这样一来,倒显得她当长辈的太刻薄了。
别人她不在乎,可儿子还在呢。
太后气得手都抖了,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丫头和她娘不一样啊!
想想她那个儿媳,看似挺能耐,甚至有时候还要和她争辩几句,在她手里却从没讨过便宜去。
而这个死丫头,轻而易举就把她架住了。
果然兴元帝脸上没了笑模样,淡淡道:“开宴吧。”
正如太后担心的,素来孝顺的兴元帝破天荒在心里抱怨着。
母后不喜阿柚他也知道,可座次是他示意贤妃这么安排的,真有不满私下对他说了,为了不让母后不快下次给阿柚换一换位子不是不行。
母后非要在除夕家宴上为难阿柚做什么呢?
兴元帝脑海中浮现少女通红的眼,心情更差了。
大过年的家家户户热热闹闹,阿柚却一个人——
兴元帝把银箸拍在了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