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傅抢着把话接过去,“我开过不少庭,但我是个马大哈,有一次一个判决案号写错了,出了一个裁定,结果补正裁定又写错了,哎,最后领导让我写了检讨。”
宣艳笑得不行了,“听起来真是蠢到了家。”
他对着一块红丝绒蛋糕说:“在法院的时候,每年过生日我都许愿,希望案子多撤多调,判的都服从。”
这下且惠也笑了,“是啊,咱们人民法官也不容易。”
到六点多,宣艳看了眼时间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反正也差不多了,明天再弄。”
“好啊,我们一起去吃饭,我请客。”
小傅站起来说。
朱莉唷了一句,“我来这么久了都没吃过你的请。”
“那还有什么说的,走吧。”
宣艳也附议。
小傅用食指挠了一下脸,“你也一起去吧,钟且惠?”
且惠回着消息抬头,笑笑说:“不了,我中午就和朋友约好了的,不好意思。”
等她拎着包出去,朱莉揶揄了一句:“那咱们还去吗傅老师?”
“去啊,怎么不去?走。”
小傅愣住了几秒,脸色看着都不好了,强装镇定道:“晚饭总还是要吃的嘛。”
他们一起走到电梯旁,门一打开,里面已站了不少人。
宣艳抱着文件袋,侧身挤进去说:“这是赶上晚高峰了。”
且惠刚一跟着进去,里头年纪最大,资历也是最老的人力部老总注意到了她,她说:“我说的嘛,江城来的小姑娘就是更精致,连头发丝都老漂亮的。”
她笑笑,面孔微红地低了低头,没说什么。
且惠看了一圈,的确,她的鞋跟是人群中最细最高的,头发也是中午新卷过,妆容服帖,脖子和耳尖上戴了成套的澳白,连裙子腰身上的褶皱都考究。
再看其他人,大部分都素面朝天,不是穿工服,就是套了一件t恤,阔腿裤,脚上踩着一双平底鞋。但丝毫没有减弱了精气神,说话时,反而迎面而来的随性和自信,仿佛一个人就是一支队伍。
南北差异在这时候就变得具象化了。
在江城,集团上下的女孩子们无一不是顶着严妆,手表、耳饰和项链恨不得一天换一套,另外,鞋子和手提包也是要搭配上的,还不能太过季。每天早上,电梯上下运行了十来趟,都还残留着各式香水味,浓得呛鼻子。
但且惠也不是多么爱打扮的人,不上班的时候,她经常素着一张脸,架一副黑框眼镜就去外面吃早餐。这一刻,她突然很羡慕京姐儿们的松弛,在江城,总有种被迫服美役的无力感。
掌心里的手机震了一下,等到四周的人都散光了,且惠才拿出来看。
s:「出了大楼往左,走到第二个路口右拐,车在路边等。」
她收起手机,保险起见,路过药店的时候,进去买了一盒紧急避孕药。这几天应该都在安全期,按理说是不会中的,但昨晚做了那么多次,她有点担心。
何况如今什么都还不清不楚的。
现在是在出差,横在他们中间的障碍暂时隐形,但不代表不存在。感情上了头,都很失控得想要将彼此的灵魂揉进身体里,不去考虑未来。
但再过几天试试呢,一地零零碎碎的隔阂就出来了。
且惠宁可相信,他们的爱是一株早就折断在了初秋的晚荷,枯痕倒映在水面上,明明如镜。
她随便把小小的长方形药盒塞进包里,再出来时,就不晓得该哪能走了。毕竟离开了六年,且惠对这里已经谈不上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