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月打车正欲往那个家赶去,微信却突然弹出姑姑发来的消息和一个定位:来殡仪馆。
“师傅,不去那儿了,麻烦您送我去殡仪馆。”
开车的司机看起来大约五十多岁,可能在他的司机生涯中鲜少遇到这种情况,遇到了,一听就知道乘客大概是什么遭遇。
他暗自叹息一声,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他同情的目光。
所幸人们大多时候是善的,也没有觉得一大早就遇见有些晦气的活儿。
在将奚月送到目的地以后,师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姑娘,节哀啊。”
奚月木然地站在殡仪馆大门口,入口处栽种着松柏,当其它树木变黄凋零时,它依旧展示着它那苍翠持久的活力,与此时此地的死气沉沉格格不入。
愣了好一会儿,她才下定决心似的走进去,光是上那几级台阶,双脚就好似被浇筑了铅块般沉重不堪。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高中毕业那年,爷爷去世那会儿,本该来的。可是临近高考,家里人一个也没告诉她,直到她考完了,所见只有那一方冷冰冰的墓碑。
一场考试,难道比亲情重要?她恨,恨他们的欺瞒和自作主张,也恨自己,如果高三那年没有决定到学校住宿,那肯定就不会错过最后一面,包括最后的陪伴时光。
殡仪馆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除了一些亲戚,就是奶奶的同事和学生,还有爸爸,姑姑,叔叔的朋友同事,送来花圈和挽联,顺着墙摆成长长两列。
放眼望去,全是一片黑色。
顺着那些花圈,很容易找到家里人所在那个厅,此时里里外外聚集着不少人,奚月看着他们进进出出,听他们一个个对奶奶的儿子、女儿们说着节哀,相互之间再安慰一番,掉几滴眼泪。
她站在大厅入口,眼见爸爸,刘阿姨,姑姑,叔叔正忙着和前来悼念的人握手,招待都顾及不过来,更别人有人在意她。
当然了,她也不在乎。
灵堂里摆放着一排排白色蜡烛,大大小小金的银的纸折的元宝,灵台上还点缀着白花,正中放着一张黑白照和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
前来的人排着队在下面鞠躬哀悼。
想来爷爷那时候也是同样的场景吧。
只是,奚月没如她设想的最坏结果——至少还能见一见奶奶的面容。
事到如今,那个盒子就在那儿,他们都朝着它磕头,奶奶不在了,再也不会出现,那个记忆里和蔼的老人早已被火化成灰烬,铺在狭小的黑漆漆的空间里,置于高台,再也不会唤她的名字,再也不会等她回家,不会笑,不会说话。
这时,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转过头,看到是奚想,自己的表弟,也是第一个发现她的。
“姐,你回来了。”
由于长时间不见也不联系,奚月还觉得不太亲近,但奚想眼睛红红的,稀烂就没少哭过。
奚月黯然伤神地问道:“奶奶她,是什么时候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