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攸微微挑眉,“方才这位客人听了许久,外头还下着雨,天寒地冻的,是该将她请进来,上杯热茶会客。”
桑落应了声,再进来时,手里提着不速之客的衣领,一路把人拽进了屋里。
她脸上神情能瞧出几分怨气,加之在路上踹了好几脚出去,看得出来在公报私仇。
“诶诶诶,桑大人,这两年不见,你为何变得这般粗鲁?”
尾音尖锐起来,“客人”
还未说完话,已然被狠狠甩到了地上,疼得呲牙咧嘴起来。
略有熟悉的声音依旧清明,楚言攸抬起头来,眸中却不见半点惊诧,只是抬手朝桌案上一点,“两年不见,少家主如何学了窃贼的作风,行此不当之举。”
来客是消失两年之久的季辞兰。
闻言,季辞兰面露苦笑,“陛下折煞草民了,还有什么少家主…陛下恕罪,草民有急事,不得已而为之。”
若她真不想叫人发现,大可叫上个武林高手掩护自己,犯不着带着自己三脚猫的功夫,独自跑来戒备森严的别院。
“说说。”
楚言攸端起茶杯抿了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见到故友,为何不愿现身?”
季辞兰掀起衣袍跪下,声音也抬高了些,“陛下,草民罪该万死,但乞陛下暂息雷霆,愿闻草民一二言。”
“朕何时不让你说了?”
楚言攸问她。
季辞兰尴尬假笑,强装镇定说道:“草民知自己罪孽深重,这些年待在云里,是为了赎罪。”
说了一通废话,季辞兰小心看了眼楚言攸,复又低下去,“几月前,草民混进了明桑堂,意外目睹了左右堂主的真面目。”
此“意外”
二字有待商榷。
冷不丁听到这,楚言攸诧然,满脸疑云地看着季辞兰,她大概能猜出此人留在云里,是为了查明桑堂之事,但不想此人胆量这般大,竟是直接混了进去。
“陛下,草民过目不忘,已将左右堂主的样貌勾勒于缣素之上,只不过…”
季辞兰手心凝着细汗,抓了抓袖角,再说出口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草民有个请求,望陛下恩准。”
“季辞兰,你好大的胆子。”
桑落怒斥,难得有这样沉不住气的时候,“你做错事在先,将功补过已是恩恕,竟敢再说出这些话来?”
“陛下恕罪。”
季辞兰弯下腰,额头几乎要贴到了地上。
几息间,四周寂静无声,檐上乌云遮天蔽日,缓缓压向了屋内,季辞兰心思恍惚,细听呼吸声也沉重了几分。
世人说她才高八斗,门客说她算无遗策,可她此时此刻跪在这,恍若被帝王看透了般,生锈的钝刀割开她腐烂的心口,那些腌臜不堪的心思全展露人前。
她不是什么品行高洁之人,只是个卑鄙不堪的小人罢了。
就像一年前,她卑躬屈膝地混入明桑堂,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泞,从里向外早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