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麓,要说到做到呀。”
记忆里,永远有这样——这样温柔、明亮的话语。
但从某一天开始,这间书房里再也没有那样的声音。
妈妈长居疗养院,她的收藏被束之高阁,书房里,只有父亲沉默地处理工作。
江麓站在书桌前,垂着眼,思绪起起落落。
门后响起了应答声。
“是,少爷按照您的吩咐,在里面等您。”
江麓站了起来。
“爸爸。”
江盛怀微微颔,随意解下了西服外套。
这会儿已经有些晚了,花园里起了露,他行过遍是蔷薇的院落,不可避免地沾湿了袖口,人也带着几分凉意。
“坐吧。”
江盛怀眉间带着倦色。
明盛太大,事情太多,哪怕他已经移了重心,正打算退到幕后,也还是难免忙碌。
西服搭在了椅背,他坐在江麓对面,父子两人相对而视。江麓像个下属,而江盛怀则是他的上级。
“前天,你去了榕谷。一则,去的时间太晚,二则,没有提前告诉我。”
“我知道你已经经过了妈妈的同意,我也尊重她的想法。”
江盛怀的语气始终不重,可是每一个字,都让江麓的心一点一点下沉。
“但是你知道,妈妈的身体始终算不上好。”
江盛怀的指尖轻敲,钝而沉闷的声音在书房之中响起。
“所以,做一切和妈妈有关的决定之前,先和我说。”
江盛怀声音终于严厉了起来。
“当时去附中念高中前,我已经和你打过了预防针。”
“附中的事不必太上心,对付着过去就行。你的老师也都有这个共识。柏林,或者费城,高三一结束,你就可以去那里。”
人生很漫长,被钢琴填满的童年、少年时代,也就不显得可惜。
江盛怀只看结果,只要江麓能够完成妻子未竟的理想就行。
他无疑是一个极其成功的商人,却又不可避免地把近乎功利的习惯投射在了江麓身上。
“爸爸。”
江麓喉头一哽,又压下了那点酸涩,“……我没有缺过谭老师的课,日常的练习也一直保持,在这之外的时间,我才用在了学校。”
他已经尽力平衡好了这两件事情,付出了更多的、不为人所看见的努力。
“我知道。”
但江盛怀声音冷沉,“你想要留校上晚修,不用和你妈妈说。”
“直接告诉我。就像现在这样。她需要的是修养,而不是在见完你后,就得操心地在清晨给我打电话。”
江麓愕然,一瞬无言。
他半分不曾提及,妈妈怎么会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