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子嗣视为自身血脉的延续,他本能的偏向与自己更相像的儿子,当这其中出现了一个带有如此明显异族特征的个例,他下意识地排斥。
但是想想刚才那一群蠢货,他突然觉得那双碧眸也没什么了。
只是看了一会儿,成帝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珠玉在前,再看未经打磨的顽石终究差点意思。而且这字句中透露的尖锐含义,稍有不慎就会走到歪道上。
到底是培养一个不一定能成长出来的新继承人,还是……
成帝突然开口,“朕听闻宫中流言,说是高平凤命在身?”
李枞安一愣,不知道成帝怎么突然想起这茬了,忙不迭地答,“都是一些无知小人信口胡言,奴这就去让人前去整治!”
成帝“嗐”
了一声,往后虚抬了一下手摆了摆,像是随口道:“这话既然传出来了,必然有它的道理。”
成帝这么说着,李枞安却不敢擅自接话。
这种大事要是揣摩错了上意,那可真的是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却听陈帝又接着道:“朕听闻护国寺的空寂大师出去游历了?等他游历归来,让他给高平批个命吧。”
纵然心下已有猜测,但是真听到成帝这话,李枞安还是惊得哑然。
陛下这意思是……?
他压下跳个不停心,定了定神,敛眉答道:“奴记下了。”
成帝“嗯”
了一声,垂着眼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他想起了自己结妻子临终前的请托。
夫妻那么多年,对方极少开口求他什么事,这极罕有的一次,便是为了她养大的孩子的婚事。
成帝觉得那时候自己可以应下的。
他并不标榜自己是什么圣人,这一辈子摸爬滚打,说过的假话不知凡几,倘若想让对方放心闭眼,答应下也无妨。但是沉默良久,他还是开口,“你知道的,有些人、朕是不会答应让她嫁的。”
闻言,榻上的女人却笑了,“你要是真的一口答应下来,我才闭不上眼了。”
……
对不住,朕还是食言了。
皇帝看起来心情不佳,殿中的宫人自然轻手轻脚的不敢出声音。
而外殿之中,原本想让人去通传梁攸业也叫住了往里走的宫人。
他本来自觉方才的应答不错,这才折返回来,想要好好在父皇面前献献功,但是没料到听到这么一番话。
他露出点沉吟思索的神情。
少顷,他对着那宫人笑了笑,压低声音:“父皇心绪不佳,当儿子的便不好打搅了,你也不必和父皇说我来过了。”
通传的宫人被笑得满脸惊悚,但看到对方眼底隐隐的警告意思,终于露出点“这才正常”
的神色,忙应着声答:“若是陛下不问,奴自不会多嘴多舌。”
给谁当差这种事,宫里人都分得很清楚明白,但是在一些小地方还是很有转圜的余地的,比如说成帝日理万机的,哪有空去问这点小事。
梁攸业满意点点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皇帝亲批的“凤命”
啊……
这日。
卢皎月又一次从庆和殿里出来,却被人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