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清一席话,就好比装了火炭的铜熨斗,仔仔细细将林千衡的怅然悲苦都熨平。
她没有给出什么假设和承诺,但林千衡却以为自己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肯乖乖地回城了。
天空的雨云好像一床散而破的棉絮,正缓缓的侵占着日?光的余地。
“明日?约莫会下?雨,雨日?点灯温书,最惬意。”
明宝清收回目光,又看向林千衡说:“备考要心无旁骛。”
这是叫他不要再来?的意思,林千衡弯腰站在?车上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冯叔这下?开?始感?激明宝清,笑道:“明娘子有什么需要的,老?奴备了……
明宝清心下?有些不舒服,可见?林千衡局促难安,又道:“钱自然是好,不过二?娘已经私下?给了我好些,我不缺钱,冯叔若有帮我的意思,倒有几样?东西,我很想要。”
“什么?”
冯叔侧眸看了林千衡一眼,警惕起来?。
“茴子白、波斯菜和白菘的种子。”
明宝清每说一个,冯叔眸中警惕就消散一分?,而困惑陡生。
“好。”
林千衡就算是不明白也会答应。
冯叔也忙不迭道:“明儿就给您送来?。”
明宝清别开?眼抬首看向云,轻道:“多谢,今日?大雨若能浇透,明日?育苗
省两担水。”
天上的云相是雨云无疑,冯叔笑道:“明娘子都已经学会看云了?”
林千衡道:“冯叔,不要乱说。”
明宝清却坦然道:“是啊,同一位老?丈学的,不过我只是学了点皮毛,老?丈若看一眼这云,都能说出这雨会在?几个时辰之后下?,雨大雨小,雨急雨缓。”
游老?丈这观云辨日?的本事,合该去钦天监拿俸禄才?是。
林千衡依依不舍地走了,他将身子探出半个马车,明宝清看着他摇摇又晃晃,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了。
“元娘。”
挎着一盆湿衣归来?的蓝盼晓一声唤,明宝清却没有迎上去,而是转身避了避,收拾好了神色才?转脸,又伸手同她一道抬盆。
“谁来?了?”
蓝盼晓看着马蹄车辙印,问。
“三郎回京了,来?看看我。”
明宝清故作轻松,又问:“小妹呢?”
“同小莲和小青鸟在?溪边玩呢,你放心,苗姨教?他们用草编篓子设陷网虾鱼呢。”
蓝盼晓早看出她神色不对,惊喜的声调也落了下?去,“三郎说什么叫你不高兴的话了?”
“若是叫我不高兴的话,又何必马不停蹄地跑到我跟前来?讲呢。”
明宝清在?晾衣的竹竿前停下?,弯腰拿起一件明宝盈的衫子抖开?。
蓝盼晓觑着她的神色,揣摩着说:“三娘和四娘乖巧,我带着她们也不吃力。三郎若有那?份心,其实……
“在?别人看来?,我其实唤您姐姐更合适。与我相较,您才?是那?个本可以不挑担的人。”
明宝清抻了抻衣裳,说。
两人都红着眼不去看彼此,蓝盼晓道:“我是个没地方去的人。”
“这是浑说了,我们都是因为您才?有了这个落脚地。”
明宝清蹲下?身,拎起一条湿淋淋的床单说,“母亲别以为我为了妹妹们舍弃了什么,三郎有心又如何?多的是人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