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仕欣躬身:“风言风语这般谬传,学生愚笨,照样转禀,大人恕罪。”
兰珏道:“无妨,许多清楚明白事,只因许多人本不是拿明白心来看,便也瞧成不明白了。”
耿御史就没有瞧明白。
他的胸中激起一股悲愤。
兰珏这样的人,为何屡屡得志?
是因为这样给了他得志之机的朝廷!
为何朝廷是这样的朝廷?
因为污浊横生,遮蔽清明!
为何污浊能这样横生?
因为太多人软弱无为!
兰珏可恶,污浊可恨,但怯懦者,实为纵容,着实可鄙!
那个坐在紫微台,尸位素餐的人,才是最大的浊流!
耿御史慷慨执笔,书就振聋发聩一文,弹劾无为无能之丞相,还找了个十分不俗的题引――
曾丞相的西施壶。
曾相有一壶,日玩夜把抚;盈盈可一握,名唤西子乳。形丰颜色润,恒常捧入出;频频濯甘露,闲闲捻顶珠;细细啜小芽,怜怜轻拭拂……
呜呼,将个台阁做闺阁,愧为七尺大丈夫!
……
恶因腐朽生,却随纵容长!世间之极恶,非大奸之徒,大恶之事,而是视险恶为不见,知奸诈作不觉。此作为者,何堪为臣哉?!
耿御史恐此本再被卜一范压下,便抱定死谏之心,用了直达御前的天谏折。
折子先到了云太傅处,太傅看后,不知那些内容该不该让皇上看,又不便禀与太后,恰好怀王殿下刚回京,云太傅就先拿给怀王一阅。
怀王读后,抚掌一叹:“好一个奇志丈夫,好一篇妙趣文章!不想御史台,竟有这等人才。”
云太傅为难道:“皇上尚未大婚,这些文字,当不当直呈御前?”
怀王道:“这个你我不能擅作主张。”
又与中书令李榈纫煌蜗辍
李大人正病着,看了这个,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商来议去无结果,怀王便让中书衙门抄了个净本,捧了原折和净本折至御书房,奏禀曰,臣等万死,压延了一折,只因其中有些粗俗文字,或会污染圣目,不知当不当直呈,便另备了一雅版,由皇上择定。
永宣帝已听闻了一些动静,曰:“朕已非孩童,有什么看不得。皇叔无需为朕费心。”
径直读了全本。
这几厢折腾,太后也知道了,将卜一范传去哭道:“哀家妇道人家,本不应过问前朝政务。但卿等也不能由着什么东西都送到皇上眼跟前去!前日里启檀那番淘气,哀家已觉得来日无颜见先帝。皇上还未大婚,可从来没沾过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兰珏强板着脸,合上吴仕欣递来的信纸,放入烛火,纸页与火焰一同跌入桌上空盘,旋即同化为灰烬轻烟。
“这本子,你如何能弄到,如斯热闹,还是不凑为好。”
吴仕欣低声道:“大人,不妨的,朝中都传遍了,只怕明天满京城都能见着。”
又看看凝望灯影的兰珏,“大人,既有种种非议,府中的器皿,是否也……”
兰珏侧身:“你在府里见过那种样式的壶?”
吴仕欣一怔:“学生……对器物……并不上心。大人这么一说,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