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断案,真是奇才。这一回可是又查着紧要线索了。那瓷片儿,必是案情关键!是了,大人可知这蔡氏之前是做什么的?”
张屏停下笔:“不知。”
王砚的小厮搓了搓手:“据小的听闻,蔡府的老爷,当年曾是两江督造副使,专管九江一带的御瓷造办事务。”
张屏呼吸一顿。
王砚的小厮一叹:“这蔡老爷后来好像犯了什么事儿,先回了京里,再又卸了任。听说就是卸任后没几年,这座宅子失火,蔡老爷及妻儿老小十几口子,连同所有宅子里的下人,都不幸了。”
张屏问:“全无幸存者?”
王砚的小厮摇头:“小的是听说,当夜在那宅子里的,都没了。只有几个到外地办差的下人活着。据说,当时衙门查出是遭了匪寇,但京兆府这一带哪是寻常的地方,巡防这么严,多大胆的悍匪敢犯这案子?一直有人议论另有内情,什么蔡府的仇家云云。总之,后来案子是结了。如今再查……就待我们大公子与英明如府尹大人,聪慧如张大人一道平冤,非小的所能议论了。”
张屏凝眉沉吟。
帐篷中,王砚目光灼灼,盯着案上的瓷片。
“老冯,方才你训导下属,是你们京兆府的内务,我便未插话。但你说这瓷是南边造的,可能确定?年份你瞧着是什么时候?”
冯邰冷冷道:“本府不精于瓷器,尚不能定论。”
王砚道:“先把你瞧出来的都说说,不确定的先做参详也好。”
冯邰目不斜视:“本府只能瞧出其形似南瓷,其余不知。再者,为甚么要与你参详!”
王砚一啧摇头:“罢了,冯大人总不肯与我们刑部好好携手,罔顾我之诚意。”
冯邰冷笑不语。
王砚踱到门帘前,自缝隙处远眺唏嘘:“若佩之在就好了。”
正在案前批改兰徽今日所作咏游诗的兰珏,忽感到一缕阴寒之气袭上后背,不由抬首。随侍道:“老爷,晚风清凉,可要拢上窗?”
兰珏道:“不必了。成日碌碌,难得清风涤心。”
便搁笔起身推门而出,头顶星子已现,明月半升,风里两三分幽香,草间四五声虫鸣。
乡野之地,真怡然也。几将暂忘凡俗事……
“爹爹。”
沐浴完毕的兰徽自回廊处奔来,灯下一脸的红包赫然。
兰珏问:“还疼么?”
兰徽正色:“请爹爹放心,早已不疼了。”
兰珏沉声道:“临睡前擦药,今日晚膳单与你做,莫要吃发物。”
兰徽嗯了一声。
兰珏在心里叹了口气,凡尘俗事,真是暂忘不了。怎么能暂忘?
就在圣旨下来的前一日,玳王带着兰徽捅了个蚂蜂窝,两人都被叮了一头包。
兰珏本以为,玳王经过一场惊险,怎么也能消停两日,没想到睡了一天一夜后这位祖宗就跟泡足了水的鱿鱼一般,又饱满了起来。
当时有怀王殿下在,谁也不敢管玳王。小小行馆,自然难以容纳玳王的尊驾。只待了半日,玳王就嚷着闷,要找地方逛逛。冯邰与兰珏一起劝阻,出了那般的事情,不能再让玳王乱逛。
怀王叹息曰,孩子都这样了,还不让他耍耍?
冯邰只得命张屏找个地方供玳王耍,张屏说他觉得行馆的后院就足够让玳王耍了。冯邰这厢正骂着张屏,那厢云太傅的儿子过来恭请怀王殿下到云太傅一位门生在丰乐的别府中赏花。
怀王殿下带着玳王欣然前去,谁知道玳王非指名要兰徽同行。
兰珏当真不想让兰徽去那种地方,寻借口推脱,怀王又含笑道:“兰卿放心,小王虽荒唐,但断不会让小孩子见着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只是那家园景甚好,孩子们受了一番惊吓,需要散心缓一缓。”
兰珏只得咬牙谢恩。这才体会到了太后天天哭诉怀王惯孩子的心情。
去了约两个时辰,玳王和兰徽带着一头包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