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宝玉伤势如此严重,众人皆是心急如焚。大家手忙脚乱地找来各种药物,争分夺秒地为宝玉敷药治疗,以期能够尽快败毒消肿。可即便如此,宝玉那被烫得满脸都是大泡的模样,想要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这下子,如何向贾母禀报宝玉受伤一事,顿时成了摆在众人面前的一个棘手难题。于是乎,大伙儿纷纷围拢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商量起对策来……
宝玉只当弟弟贾环是无意间将那滚烫之物碰到了自己身上,心中着实不忍让这年幼的弟弟遭受贾母的责骂。于是,他强忍着疼痛,面色苍白却仍轻声说道:“不过就是有些疼罢了,并无大碍的。明日若是老太太问起此事,你们只管说是我自己不小心烫着的便是了。”
就在此时,一旁的李纨不禁掩嘴轻笑起来。她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开口说道:“就算你说是自己不小心烫着的,老太太也定会责怪于你为何如此不当心,竟能把自己给烫伤了!反正横竖都要惹得老人家生气一场,至于明日究竟该如何应对,那就全凭你自个儿去说了。”
说完,李纨又是一阵轻笑,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明日可能会生的情景。
宝玉听了李纨的话,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也知道她说的没错。众人一时没了主意,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宝玉偶尔出的忍痛声。
这时,薛宝钗缓缓走上前来,看了看宝玉的伤处,沉稳地说:“宝兄弟这份心意虽善,但瞒是瞒不住的。依我看,不如就如实相告,只是着重说明环兄弟年纪尚小,并非有意为之,想必老太太心疼宝兄弟之余,也不会太过苛责环兄弟。”
众人听了,觉得有理。
第二天,贾母知晓宝玉受伤之事后,果然大雷霆。但按照之前商议的说法告知后,贾母的怒火稍减。她虽还是责备了贾环几句,却更多的是心疼宝玉,吩咐下人更加精心照料。
宝玉伤口渐渐愈合之后,一日在园子里闲逛。行至一处花丛间,忽闻一阵悠扬笛声传来。宝玉好奇,顺着声音寻去,只见龄官正在那里独自吹笛。宝玉不忍打扰,静静站在一旁聆听。待龄官一曲终了,宝玉才现身夸赞。龄官抬眼见是宝玉,只淡淡行了礼。宝玉见状也不以为意,与龄官闲聊起来。谈及园中诸事,龄官言语之间颇有些感慨身世之意。
正说着,李纨带着碧月匆匆走来,看到宝玉在此,笑道:“宝兄弟,老太太找你呢,说是有个远方亲戚送来些稀罕玩意儿,专等着你来品鉴。”
宝玉只得告别龄官随王熙凤而去。路上,李纨打趣宝玉道:“宝兄弟总是这般怜香惜玉,方才可是又动了心思?”
宝玉红了脸争辩几句。待到了贾母处,果见桌上摆满了奇珍异宝,众人围坐谈笑,宝玉也就暂时将方才之事抛诸脑后了。
宝玉在贾母处赏玩了半日,心中却始终惦记着龄官的笛子声。待得众人散去,便又悄悄往园子深处走去,想去再找龄官。
刚走到龄官常待之处,却见贾蔷提着个鸟笼过来。原来这贾蔷素日里最懂龄官喜好,今日得了只巧嘴鹦鹉,特来送给她。龄官见了贾蔷,一改往日冷淡模样,眉眼含笑。贾蔷逗弄着鹦鹉,引得龄官咯咯直笑。
宝玉在一旁瞧着,心中忽然明悟,龄官对贾蔷之情犹如自己对黛玉一般。他暗自思忖,每个人都有心中所属之人,自己不该处处留情。
宝玉转身欲走,脚下不小心踩断一根枯枝。龄官和贾蔷听到动静望过来,见是宝玉,贾蔷忙行礼招呼。宝玉笑着摆手,说道:“你们二人莫要被我搅扰,我这便离去。”
言罢,洒脱地离开这片花丛,心中已无方才那般纠结。
宝玉离开后,径直走向潇湘馆去找黛玉。黛玉正在窗下看书,见宝玉进来,抬眸问道:“你从何处来?看你脚步匆忙,可是有什么趣事?”
宝玉便将龄官之事细细说与黛玉听。黛玉听后,轻笑道:“你如今倒是开了窍。”
宝玉挨着黛玉坐下,叹道:“今日瞧着龄官与贾蔷,方知世间男女之情各有所属,我自是不应再如从前般懵懂。”
黛玉脸颊泛红,嗔怪道:“谁管你那些事。”
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是欢喜的。
此时紫鹃端来茶水,说道:“二爷今日能明白此理,也是难得。姑娘日后少操些心才是。”
宝玉应和着,目光却一直落在黛玉身上。黛玉被看得害羞,拿起书本佯装看书。宝玉突然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块精致的玉佩,递给黛玉道:“这个给你,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黛玉接过,把玩着玉佩,轻声道:“这玉佩倒是好看,只是无端收你的东西,怕惹人闲话。”
宝玉笑道:“咱们之间还怕什么闲话。”
两人相视一笑,屋内满是温馨静谧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