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濡沫在场上的表现很精彩,每当她说完坐下的时候苏立宣都想成为那个第一个鼓掌的人。可是苏立宣知道他不能——不能第一个鼓掌,那样钟濡沫一定会看到场下的观众里有一个是他。
苏立宣不愿让钟濡沫觉察他的依依不舍,他深知他们之间曾经努力追寻的最终都变成了阻碍。
最佳辩手宣布完毕之后,苏立宣在众人的掌声中也抬起了手拍打在一起。在观众离开阶梯教室最多的时候,他从座位上起身,要赶在大家都出去的时候离开阶梯教室。只有这样,他的身影才能淹没在拥挤的人潮中,场上的钟濡沫才能注意不到他,他也就是个普通的观众而已。
不是苏立宣。
俞凡坐在与苏立宣相距最远的位置,但却一直在关注着苏立宣的一举一动,苏立宣每一次的鼓掌,每一次由心而的笑,都能被俞凡看到。
有时候俞凡的直觉很准,钟濡沫和她说起苏立宣的时候她就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苏立宣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装作不认识钟濡沫的。
辩论比赛开始的前一天,也就是昨天,俞凡去苏立宣的班级找苏立宣了。她和以前一样,在教室外面的走道上没有看见苏立宣,就很礼貌的请外面的人进去教室叫苏立宣出来。
这次帮俞凡进教室叫苏立宣的是一个体型微胖的女生,戴着黑框眼镜,从她说话的状态中俞凡明显可以感觉到这应该是一个很热心的姑娘。
因为她进去教室转了一圈之后再出来时,和俞凡说的是:“苏立宣没在,我刚才问其他男生了,他们说苏立宣今天没有来学校。”
听女生这么说,俞凡有点犯难,辩论比赛明天就开始了,要是苏立宣一直都不来,那该怎么办呢?这样想着,俞凡脱口而出:“那他什么时候才会来?”
只见女生挠了挠头,语气也比之前慢了很多:“这个,我也不知道啊,苏立宣和班上的同学都不经常在一起的。”
“好吧!”
俞凡叹了一口气,“还是谢谢你!”
既然苏立宣没来教室,那就只能去找顾子谦了,俞凡想着他们关系那么好,顾子谦一定知道苏立宣什么时候会来学校。结果当俞凡从教学楼北楼跑到教学楼南楼,再到顾子谦他们班级所在的楼层,终于见到了顾子谦的时候。顾子谦却说自己也不知道苏立宣什么时候会来,并且对俞凡的行为表示了一定的无奈,在顾子谦看来俞凡现在的行为比初中时等傅泽宇放学还要恐怖得多。
但俞凡又不肯说出原因,这让顾子谦也是一头雾水。放学后,顾子谦就去了苏立宣家里,目的很简单就是告诉苏立宣俞凡最近总是找他问关于他的事情。顾子谦真的越来越搞不懂俞凡是怎么想的了,俞凡应该不可能那么快就对傅泽宇失去了兴趣,而取代傅泽宇的人还是苏立宣——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可能也是顾子谦到底八卦心理在作怪,他想和苏立宣一起讨论讨论俞凡这么做的原因。一个人的疑问,当和另一个人说出来之后,可能就会产生另外的效果。
顾子谦去到苏立宣家的时候,苏立宣就在房间里面。顾子谦很疑惑苏立宣没有生病为什么不去上学,苏立宣却说自己只是单纯的不想上课。也是,苏立宣留级了,现在学校里面老师讲的都是他学过的,他更愿意在家里面做一下练习题,而不是去学校再听老师讲一次已经学过的知识。
同样的,苏立宣也很奇怪——没到周末为什么顾子谦会来家里找他。
顾子谦把俞凡几次来找他问关于苏立宣的事情告诉了苏立宣,一瞬间苏立宣的心像是被不知名的某种物体狠狠刺了一下。本以为那阵刺痛会是一瞬间的,很快就消失,身上遍布的各种感受器再也无法感知到那股阵痛。却没想到,剧烈的痛过后并不是痛感全无,而是缓缓的痛缓缓袭来,苏立宣甚至觉得要窒息。
如果不是钟濡沫和俞凡说了什么,俞凡又怎么会去问顾子谦呢?如果不是去问了顾子谦,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留级了,又怎么可能会找到他的班级。
苏立宣忽然想起,有一次放学的时候顾子谦问他在高一的哪个班级,现在想来,估计俞凡就是那个时候去问顾子谦的。苏立宣虽然心里已经这样想,但是却没提起那过去好几天的事情。
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苏立宣自己也不知道。
他和钟濡沫不敢去面对,不敢说出来的,俞凡竟然替他们说了出来。而苏立宣甚至比钟濡沫还要懦弱的多,钟濡沫好歹把这些都告诉了俞凡。
当顾子谦猜测俞凡这么做是因为对傅泽宇已经失去了兴趣,而新的目标是苏立宣时,苏立宣很肯定的说了不是这样的。
是的,苏立宣很肯定。
顾子谦走后,苏立宣又在想今天下午要不要去学校。去了的话那无疑是要面对俞凡的,俞凡肯定是会来找他的。俞凡的固执,俞凡的不顾一切,苏立宣从俞凡对待傅泽宇的态度上就能够看出来。
苏立宣最终决定下午去学校,这个事情不是一个下午不去学校就能解决的,那只不过是一种逃避的方式罢了。俞凡今天见不到苏立宣,那么明天又会接着来找他。这,真的没法逃避。
况且,苏立宣也想知道俞凡会和他说什么。他相信,说的一定是和钟濡沫相关的。
他想知道。一切的一切。
只要和钟濡沫相关。
现在,此时此刻,苏立宣从阶梯教室里面出来,走在快要离开教学楼的路上。不久前的他,看了钟濡沫的辩论比赛,看到钟濡沫得了最佳辩手。苏立宣忽然很庆幸,庆幸昨天的自己决定下午就去学校。
如果他昨天没有来学校,甚至到了今天都没有来学校,那么一定是会错过钟濡沫的辩论比赛。苏立宣不敢面对钟濡沫,但却很想看到钟濡沫。
钟濡沫在辩论场上的每一个神态苏立宣都清楚记在心里,如果那个时候他有相机,那么一定会拍下来,因为他害怕有一天会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