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又道:“派兵防守雁门关,是为了防御西夏李元昊,辟建水塘是由何承炬始建,是在两国盟约之前。修缮城墙是因其老旧,征调民兵是补军中遗缺。我国所为之事,非违约也。”
辽兴宗道:“卿所言之事,我并不详细。但我要得到的是祖先的土地。”
富弼道:“晋以卢龙之地贿赂贵国,周世宗又从贵国取得关南,这都是前朝的事了,如各索旧地,北朝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辽兴宗道:“贵使请驿馆安歇,容我再想想。”
富弼告辞回到驿馆,刘六符来见,对他道:“我主认为接受南朝岁赐是耻辱,如坚持索要关南之地,大人以为如何?”
富弼道:“本朝皇帝言:‘要为祖宗固守国土,不敢随便割让土地。北朝所想得到的不过是土地所产的租赋税收。朕不忍两国百姓因战争无辜丧命,因此可委屈自己增加岁币来代替割地。’如果北朝坚持要土地,那就是有意撕毁盟约,而以关南之地为说辞罢了。订立澶渊之盟时,天地鬼神亲临。今北朝擅自兵南下,过错不在我朝。
天地鬼神,岂可欺骗!”
次日,辽兴宗邀请富弼一起打猎,将富弼叫到身边道:“如果我辽国得到土地,两国友谊可长久下去。”
富弼道:“北朝既以得地为荣,南朝必以失地为辱。兄弟之国,岂可使一荣一辱吗?”
狩猎结束后,刘六符对富弼道:“我主听到公荣辱之言,甚有感悟。在下认
为惟有两国结亲,其议才能谈下去。”
富弼道:“婚姻易生嫌隙。本朝长公主出嫁,嫁妆不过十万缗钱,岂能比得上岁赐的无穷之利呢。”
刘六符将富弼所言禀与辽兴宗。
次日,辽兴宗召见富弼:“卿可回朝复命,再来时,可将盟约带来。”
富弼回到中国,向宋仁宗禀报了谈判的经过。
宋仁宗道:“就按爱卿所议,可增加岁银。”
富弼再出使辽国。
辽兴宗看完宋朝的盟约草章,道:“南朝既然答应每年增加岁银,盟约上当
书‘献’。”
富弼争辩道:“两国既然盟誓为兄弟之国,南朝为兄长,北朝为弟,岂有兄长给弟东西称之为‘献’的道理呢?”
辽兴宗又道:“称‘献’没道理,称‘纳’如何?”
“不可。”
富弼道:“‘纳’的含义是交付,如纳税、纳粮,是百姓为国应尽的义务。在下请问圣主,宋给辽岁银在盟约上书‘纳’合适吗?”
“这……”
辽兴宗无言以对,气恼地道:“南朝既然惧怕我出兵,改书一二字有何关系?如果我拥兵南下,宋朝难道就不后悔吗!”
富弼正色回答:“宋朝爱惜辽宋两国的百姓,希望两国和平,哪里是害怕!如果不得已与辽国交战,当以理之曲直决出胜负,其结果非使臣所预料。”
辽兴宗见富弼慷慨陈词,毫不妥协,缓和了一下气氛:“卿不要太固执了,改动一二字,古也有之。”
富弼道:“自古惟有唐高祖向突厥借兵,当时酬谢或称之为‘献纳’。其后,突厥可汗颉利被唐太宗所擒,岂能让这样的事情再现!”
辽兴宗见富弼的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知道无法说服,乃道:“我派遣使臣到贵国和议。”
于是,辽兴宗遣刘六符使宋。
富弼回朝禀奏:“臣以死据理力争,折其气势,不要轻许其要求。”
然而,宋仁宗采纳晏殊的意见,竟然书写“纳”
字,再次签订了屈辱的誓书。
富弼得知后,仰天长叹,没想到岳丈老大人(注),竟然轻率地签订了盟约,自己的抗争付之东流。
当初受命出使的时候,一个女孩死了,富弼毅然不顾。再次出使的时候,正好一子出生,依然不顾,为国出行。可岳父……
注晏殊是富弼的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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