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你不是萨满教的吗?萨满法器、大多都是乐器;这玩意儿对你又没什么用,要它干嘛啊?”
“严格来说,这也不是我的,是关北斗的。”
“那就更不对了,关北斗是玄门弟子……”
“我说的是骨头。”
沈归这话一出口,周长风右手一松,嘎帕拉瞬间透过囚车的缝隙,落在了茂盛的草地上。沈归勒马停车,上前捡起骨串,似笑非笑的看着周长风:
“慌什么,莫非你没跟关北斗握过手吗?”
这句取笑的话音刚落,在道路两侧的山林之中、一声响箭冲天而起、蹿出了不下四五百号山贼。祝云涛持刀在手,双腿一蹬跳下了车辕,背靠囚车、全神戒备。
沈归笑了笑,将嘎帕拉盘在手腕上、又从腰巾上抽出了一柄黑漆漆的匕,连对盘的功夫都省了,只是丢给了祝云涛一句话,便直接杀向人群密集处:
“看好了钦犯。”
半刻钟之后,马车再次缓缓前行。只是囚车的栏杆附近,多出了无数的行囊包裹。沈归手中扶着一杆引燃的烟袋,与祝文翰对饮着刚刚缴获的烈酒;囚车身后,则留下遍地残尸……
燕京城中,御书房传来了瓷器破裂的声音。几个刚刚派来御前当值的小太监,刚要推门进去收拾残局,却被一直在御书房外闭目假寐的大太监唐福全,伸手拦了下来。
屋中王放与蔡熹二人,看着气急败坏的周元庆,纷纷垂手不语,谁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他……他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啊!朕……朕给了他一个这么好的理由,朕让他在府内养伤……蔡熹,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老臣愧对陛下重托,死罪……只不过为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乃是份内之事。文道,老臣未有丝毫保留;课业,老臣也曾尽心尽力;只是这解惑嘛……有问,方能有解;太子心中无疑,老臣也不知何以施教才是……”
“王放!那孽障这次派出了多少人马?”
“回陛下,此次太子门人尽出;据老臣所料,少说三千有余。”
“三千……三千!!!看来朕还小看了他,咱们北燕的这位太子、竟然还是位交游广阔的“孟尝君”
啊!”
其实就这个数字,王放已经有所保留了。太子私自豢养的“凶犬”
、再加上沿路各位官员的“心意”
,汇总算在一起,人数至少也要在五千开外。
他心里清楚,这是太子最后的机会,他一定会尽全力阻止钦犯周长风,安然抵达燕京城。且不说太子掌管户部多年,与长安城的周长风遥相呼应,暗中倒算税收,损公肥私的事,决不能在这个时候败露。单说周长安与祝云涛一战定江山、长安城也秋毫未犯,更活捉了秦王周长风返京受审……
这等功绩,几乎可与日月同辉,一定会给朝野上下带来极大的冲击!
至于周长安远在三秦腹地,太子即便有心,却也鞭长莫及;可至少祝云涛与周长风二人,决不能安然抵达燕京城。只要他们二人在半路途中消失,届时自会有旧党众人、为其摇旗鼓噪;倒时他想怎么曲解此事,也都是成立的。
太子的确被廷杖打的不轻,但这种脏活累活,也用不着他亲力亲为。只要他抛出一句话来,下面自然会有曲意逢迎之辈、为他办的妥妥当当。
其实在这件事中,太子虽然没有察觉;但从本质上来说,他才是被人利用的挡箭牌。
在此之前,北燕王朝一直在被三秦穷追猛打,好起来毫无还手之力、已呈如薄西山之势。京中有蔡熹坐镇、倒是能稳住局面;但其余州府村县的外官,只有一小部分人,还保持着观望态度;其余的父母官、地方官们,已经纷纷向秦王倒戈投诚。
谁知战局风云变幻、祝云涛变了脸色、四皇子率军长驱直入、轻取三秦腹地。北燕王朝施展了漂亮的绝地反击,此后也再无溃败之理。
于是杀人灭口,就成了这一类人的集体诉求;而这些人的想法,最终也映照在了大主子——太子周长永的身上。
太子的依仗,乃是旧党中人,传统文官就是他的基本盘;一旦失去了这些人的鼎力支持,那他立刻就会一无所有、孤立无援,更别提与风头正劲的四皇子周长安抗衡了。
没法子,旧党中人不想见到周长风踏入燕京半步,那么身为旧党魁的太子,就必须有所作为。
可如今长安城已破、那些秦军余孽、正与“杀人凶手”
庞青山,于蓟州道展开“会谈”
。若是双方一旦无媒苟合、摒弃前嫌,必会直奔燕京而来,做一场困兽之斗……
所以北燕朝廷,已经连一兵一卒都抽不出来了;祝云涛与周长风二人的安全,也再无任何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