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身前后,她奄奄一息。别西卜用手肘夹住骑枪柄,伸出手。
在他握住她的手的刹那,黑焰熄灭了一大半。主教也立刻停止了挣扎,瞳孔放大,却不是因为恨。
她全身烫伤,已经没救了,嘴唇颤抖不止。疼痛,撕心裂肺的痛,她的仇恨,那些黑烟,随着伏倒的黑烟一起燃烧殆尽。
必须消除她的仇恨。无头骑士就是那六个人流氓的仇恨所驱动的。同样的,万一她又以某种姿态回归呢?哪怕死了,都要被强行拽出,不能安息,是何等痛苦啊……但另一方面,别西卜不可否认,他不想让她死那么惨。
她哭了。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从出生到现在,不是在干活就是在被虐待。难道我生来,就是为了受苦吗……寒意攀上脊梁,手指也被冻结。
“对不起。”
他弯下了腰,平心静气,“还有,谢谢你……”
他只希望,焚烧仇恨的黑焰,能让她轻松一点离去。
血月被阴云遮蔽,大地黯淡无光。卡塔琳娜的嘴角颤动着,呛血的喉咙里咕噜噜响着,比着口型:谢什么?
“你给我,和约书娅饼干吃,”
别西卜与她的手指拉钩,“如果你不害妈妈,我们可以成立一个新的家庭……”
指尖传来一阵颤动。她突然发觉,这孩子并不像那位陛下所预测的那样,但现在已为时已晚了。
好痛……她看见别西卜裸露的手臂上满是烟斗的焦痕,和自己的一样,好般配。看来他们的妈妈都喜欢用烟头来惩罚不听话的孩子。
“最后,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当初,他以为主教要卸磨杀驴,所以提前准备刺杀,可惜失败了。
卡塔琳娜把那位陛下对自己做的在他们的母亲身上复刻,希望这样就能让她听话……
其实,只要一次真心的谈话,这么多事完全不用发生。
“了……了……”
实际上,她是想说“来”
,但嘴巴好痛。
“我在。”
他弯下腰,凑近倾听。
卡塔琳娜挣扎了很久,喉咙里咕噜咕噜冒着血泡,良久,挤出轻得不能再轻的几个音。
“叫……我……”
她想咳却没力气,喘息声忽快忽慢,仿佛随时都能窒息,“姐……姐……”
别西卜愣住了,被她那从未显露过的真诚打动了,眉头也舒展开来,意识到了缘由。
“姐姐。”
闻言,卡塔琳娜激动地微微抬头,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中滚出,“啪嗒啪嗒”
拍在地面上,但很快便脱力倒了回去。
好痛啊……被塞进搅拌机里比这个更痛吧。她闭上了眼,心脏被搅动着。对不起,姐贪生怕死。我是个坏姐姐,连挺身而出的勇气都没有。
“我,我也……”
她的气音颤抖着,回想起那几张从火堆中捞出的信件碎片,上面歪歪斜斜的爱心和表白词,“喜……欢——”
眼前,别西卜与记忆中的亲人的模样渐渐重叠。她拾回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微笑,眯眼,嘴唇不再抽动,忘却了痛苦。
她好高兴,终于有勇气说出口了。希望他能听见。
别西卜默默松手,从破开的裤管里抽出那把手枪,瞄准。
“砰。”
她颤了一下,遗容已然没了仇恨,徜徉着美满的笑。生命的最后一刻,定格于本应转瞬即逝的幸福之中。
良久,别西卜松了手枪,拄着骑枪,转身,一点点向重伤的妹妹爬去。
“结束了……”
明明没多远。眼前的景象晃来晃去,脑袋再次变沉,耳朵嗡嗡作响,还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
必须尽快一起睡觉……鼻血滴下。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