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里面亮着灯,所以肯定还是要敲门的。
叉叔敲了门,里面半晌都没有回应,叉叔便又用力敲了敲,但看着他也还是收着力气,像是生怕再加点劲儿,这门就被他敲坏了。
这次又等了好一会,门里还是没动静,我们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其实里面没有人。
叉叔犹豫了下,又举起了手,估摸着这次敲门再没人开,那就要直接进了。
不过他的手还没碰到门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缝隙。
一个梳着板寸、穿着打了不少补丁的青色长袍的年轻人的身影从门缝里露了出来。
叉叔看着他,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虽然没有发髻,但是这长袍看着不像是僧袍,倒是像道袍,可说是道袍,人又在燃灯寺里。
叉叔纠结了一会,抬头又看了看“燃灯寺”
的匾额,最后开口道,“小师傅,我们是远足的,爬到这边山上迷路了,天已经黑了,不知道是不是方便留宿一晚?”
青色长袍年轻人打量了我们一会,也没说话,转身往回走,但也没有关门,这意思应该就是允许我们进去了。
我们几个互相看了看,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大门吱呀吱呀的响,我们动作极其轻缓,进了门又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生怕一个不小心,门板就掉下来了。
燃灯寺是个四方的院子,也不算很大,院子里面虽然有些杂草,但是杂草只到脚背,和外面的杂草比起来,就算是打理过的了。
院子中间有一口大鼎,左右的厢房因为年久失修早就已经坍塌。
只有佛堂正殿亮着灯光,之前在远处看是不怎么明亮的灯光,进了院子才发现这灯光甚至有点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
“还行还行,比预想的好多了。”
周一白低声道,“我本来还以为会是更破一点的庙,这起码能住人。”
“嘘。”
叉叔的脸色凝重,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一白赶紧点头。
小师傅进了正殿之后,也没有敞开大门,所以正殿的大门是虚掩的,叉叔推开门,我们才发现这佛堂里根本没有供奉佛像,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张供桌,供桌靠着的墙上,挂着一幅卷轴,卷轴上只写了两个大字——天地。
周一白显然是又想说话,但是大概想到叉叔的脸色,话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我大概也猜到他想问什么,上一个供奉天地的地方还是《西游记》里的五庄观,这里又明明是个寺庙,怎么就供的是天地了?
供桌上也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盏长明灯。
除此之外,这里就没有任何的光源了。
这长明灯忽明忽暗,看着不怎么明亮,感觉本来就只能照亮供桌附近的范围,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像是连门口这边都照亮了一点点。
我心里也好奇,难道我们刚才隔着这大殿的门窗、隔着寺墙、隔着老远,看到的就是这盏长明灯的灯光么?我一瞬间都觉得我的眼睛是不是有透视功能了。
在供桌旁边的地上,有个长条形的蒲草垫子,一个梳着发髻、长胡子、也穿着打补丁的青色长袍的老人半卧在那里。
这打扮,显然是道士无疑了。
听到动静,老道士半阖的眼睛睁开,一双眼眸并不清亮,甚至像是有几丝浑浊。
“打扰了。”
叉叔也没急着进门,而是先开口问道,“道长,我们刚刚进来之前,看到外面写着燃灯寺,请问这里是寺庙还是道观?”
这状态实在是让人发懵,如果是寺庙,那我们留下,如果不是,那我们白高兴一场,还得继续去找。
老道士的动作像是也有点迟缓,他的目光在我们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才道,“寺庙也好,道观也好,无非是个有瓦遮头的地方,既然只是借宿一晚,何必在意是寺庙还是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