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村子的田埂上,江华默默地抽着烟看着一个弯着腰在田里忙活的人。
那个人很瘦,甚至很佝偻。好像那个腰从来就没有直起来过,天生就是弯的一样。而且发色白的就像是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但是谁又能想象的到,这个人就是十年前在县城里叱咤风云的江智民呢?可能用叱咤风云有些过于夸张了,但是走到哪里别人都要叫他一声江总,则是不为过的。
三根烟抽完了,江智民还弯着腰在地里忙活着,而江华也没有叫他。
对于父亲这个词,江华有着一种讲不出口的复杂情感。他说不上是怪罪父亲,还是该说是同情父亲。可能两种情感都夹杂着,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如果父亲当时能听自己的,或许就不会这样子,自己也不用辍学了。
半个小时过后,江智民才抬起了身子,感觉身后有人在看自己,冷不丁的猛一回头,竟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江华对江智民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也没有叫一声“爸”
。片刻之后,江智民便光着脚踩着烂泥冲江华奔了过来。因为长年的辛勤劳作,再加上巨大的账务压力,让他显得更老了。差点一个踉跄要摔倒。
而江华也看到了这么一幕,他下意识的要去扶,但是却硬逼着自己不许动。
“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智民苍老的面容挤出了一抹笑,但是不是那种多年没有见到儿子的笑,而是一种愧疚的笑。
五年了,这是江华第一次回家。江智民双手背着后面,上上下下的扫了一眼江华,瞬间双眼就红了。一行浑浊的泪水沿着脸上硬邦邦的皱纹落到了地上。
但是他迅速的擦了一下眼泪,说道:“行!回来了就行!走,回家,爸。。。我给你做饭去!”
江智民本来是想说“爸给你做饭的!”
,但是“爸”
字刚一出口,他就立马自称了我。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做一名父亲的,尤其是江华这样的人的父亲。
江华没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问道:“没把事情告诉江雪吧?”
“没有没有!”
江智民唯唯诺诺的摇着头,好像自己才是儿子,“没敢说!你没让我说我没敢说,你妈也没说!”
“江雪在家?”
“在呢!”
“为什么不去读书?不是开学了吗?”
“这孩子说不想读了,说要出去做事来帮着还债!”
江华愣了愣,淡淡的说道:“那300万我已经替你还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慢慢走吧!”
丢下这句话之后,江华就逃一般的往家里赶,对跟在身后死命追赶的江智民不闻不问。
这是一栋老三间屋了,砖头头还是以前的红砖,院子地面也不是现在的水泥地面,而是一层层青砖。有的砖缝已经长出了杂草,甚至布满了青苔。
用力的推开两扇木门,江华就看见江雪在院子里和妈妈徐凤英在一边择菜一边聊天。
“江雪,什么日子了?你还在家呆着?”
江华一进门也没有喊一声妈,而是直接对江雪发了怒。
母女二人一下全都愣了,纷纷抬头向门外看去。先是看到了江华,紧接着便看到了因为赶江华而摔的一身泥的江智民。
“爸?!”
江雪诧异了一下,随即丢下手里的东西向门外跑去,猛地把江华推到一边,扶住了江智民:“爸,你没事吧?怎么摔得这是?你走路慢一点啊!我扶你进去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