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他现在的状态就像看不懂英语试卷的差生被摁着看了整整一天没有字幕的英文电影,而旁边有人在打架,他只想掺和进那些修士的斗殴中
“不打,你自己玩吧。”
楚云谦放开了抓着他头发的手,任他像个哈士奇一样去躲那些暗器。
楚云谦:……
他捡的是鸟而不是狗……对吧?
这场修士间的对战持续了一个月,在最终战中,双方都已折损殆尽,因杀戮之气太盛而被吸引而来的天雷降下时,那些早已被杀意冲昏了头的修士终于醒悟过来。
然而,他们早已沾染了满手血气与戾气,终究是与大道无缘。
天雷之下,所有事端平息,在满地焦黑的尸堆中,一个黑色的物体推开身上的焦土,那是一只巨大的龙。
它在周身清理出一片空地后就急剧缩小,露出藏在它庞大身躯下的人。
九倾看着自己身上暴涨的灵力与修为,再看周围堆了满地的修者尸身。
大雨滂沱,他的眼眶被雨水冲刷得通红,打湿他的面庞,这场战争持续了许久,盛岚国全境应召参战的三万万个修者皆命陨于此,除了渡劫成功的他。
在一瞬间,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九倾摇摇晃晃地站起,每走一步,心中的哀怒便翻涌一分,他想回去问问那个坐于高堂上的人,为何不下令停止战争?!
他也想问问那个总是眼含悲悯的师父,为何明知有那么多修士会沾染煞气而就此陨落,还要让他们沾染这些本与他们无关的因果?!
白衣的修者行走于遍地焦尸铺就的道,大雨将他笼罩,将他身上不断泅出的血色冲刷,如同行尸走肉般缓缓前行的身影终于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颓然跪倒。
青年苍白的唇上溢出一抹血色,又被雨水冲刷,更多的血自青年口鼻涌出,他全然不顾体内逆行的真气,漆黑的双眸涣散着盯着面前的焦土,瞳孔深处不祥的红光明明灭灭
九倾低垂着头,口中喃喃“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吗?”
人有七情,喜怒哀乐忧思恐,每一种都会使人滋生心魔,每一种情绪都是修者敬而远之想要抛弃的,唯有抛却人情,方能在大道上走得更远。
他此前沾染了太多人类的情欲,此时大悲大怒之下,真气逆行,灵台涣散,心魔……将成!
楚云谦目睹这一切,他不必刻意去想,就知道眼前这一幕是怎么演变而来的。
早在去见那位皇帝时,楚云谦便从他看九倾的眼神中看到了嫉妒的影子,那个九五至尊、万人之上的男人在嫉妒一个修者。
如果九倾一直是那种被囚禁时的小可怜模样,这个皇帝就算不对他关照有加,也会在逢年过节时偶尔想起他这么个弟弟。
但他偏偏长成了连皇帝都无法企及的样子,一个极有可能得道的修者。
在见识过敌方术士的威力,这位国君不免生出了所有皇帝都会有的猜忌之心,他忍不住想,那些扎根在盛岚境内的门派有朝一日会不会忽然造反?
自己那个弟弟有着皇室血脉,又有一身通天本事,他会不会忽然有一天不满于现状,或者不满当年先皇囚禁他的事而向他发难?
一生都在为这个位置殚精竭虑的国君起了‘削番’的心思,尽管那些修士并不是所谓藩王,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再如何避世,终归是盛岚国的百姓。
于是,只因为见了意气风发的九倾一面便生了诸多猜疑的国君便布下这么一个局。
避世已久、心思单纯的修士不知他的用意,直面算计的九倾看不透的眼中的恶意,在那无诏不可退的指令下,应召而来的修者开始产生分歧,开始自相残杀……
其中不乏有聪明人勘破其中阴谋醒悟过来,想抽身离开,但战场之上身不由己,漫天的拼杀声和满地血气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人卷入其中。
自始至终,大祭司都是清楚这一切的,但他选择缄口不言。
此次清剿修士的计划因他而起,又被最信任的师父背刺,也难怪九倾愤怒到要生心魔。
不过,最终九倾的道心还是稳住了,得亏了他十八年的囚禁生涯,他的心性早在无尽的孤独中被磨练得坚如磐石,加之他修行清心道,天大的怨恨在清心诀面前也不过是一吹就散的烟雾。
九倾将急得化身成半人形的龙摁回原形,他吐出一口瘀血,笑道“化个形都不利索的小龙还是省着点力气,我还没弱到要你帮忙。”
该说不说修士的体质是真的达到了恐怖的境地,只见刚才因真气逆行差点筋脉尽断的九倾撑开结界打坐调息了片刻,然后就从一副快死的样子变成了健健康康的样子。
恢复之后,九倾风驰电掣地回到皇宫,直接在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与国君、以及大祭司对峙。
跟在一旁的楚云谦瞧他这直眉愣眼直接当庭对峙的举动,忍不住扶额:你们修士都这么直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