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能清醒太久,很快因为术后剧痛一身冷汗地昏迷过去,止痛泵和止痛针聊胜于无,仅仅一夜,简微就被折磨的比术前还要憔悴。
恢复期无比漫长,什么时候能拆掉石膏下床走动,还要看后续情况再决定。查房时医生叮嘱病人要好好补充一下营养,太瘦了不利于恢复,简微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说吃胖了以后就没办法跳舞了。
话音落下,她自己也愣了愣,好像忽然反应过来,就算不吃胖,她也不能跳舞了。
她脸色瞬间灰败下来,像一株已然枯萎的花。
除此之外,简微一直很平静,身上再疼也没有哭过,一直安安静静地接受治疗。
不那么疼的时候,她喜欢和秦招招聊学生时代的事,秦招招就费了些力气从檀宫的房间里找出很早以前的毕业照,供简微追忆用。
说到高兴的地方,简微的笑容灿烂得和照片没什么两样。
秦招招重新抽出部分时间投入到公司和工作上去,没有再时刻陪在简微身边,当然,这也是简微强烈要求的。
难熬的苦难似乎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或者说慢慢地被遗忘了。
直到手术后第四天,秦招招忙完公司的事,忽然临时想去医院一趟。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驱车来到学生时简微最喜欢的一家小饭馆,打包了一份她爱吃的炒面。
到医院时已经很晚了,走廊里静悄悄的,这栋楼顶层一共也没几个病人。
病房的门虚掩着,秦招招一手刚放上门把,还没来得及推开,整个人就将将顿住了。
简微在哭。
哭声很小,压抑破碎,仔细听才能听得到。
从简微遇难受伤,到她接受手术,忍受着身体的剧痛和精神压力至现在,她其实从来没有哭过,至少当着秦招招和其他人的面没有。
秦招招甚至差点忘了,她其实应该哭的,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头顶的灯光冰冷惨白,秦招招收回手,脚步轻慢地走到一边的排椅坐下了,温热的炒面被她牢牢护在怀里。
她就那么安静地等待着,直到病房里的哭声变得微弱,最后完全消失。
她这才站起来,去医院的餐厅把炒面加热了一下,再回到原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像刚来这里一样推开了门。
不速之客
简微做完手术后,陆陆续续来过一些人看望。
其中不乏剧院的人,她的老师和助理来得次数最多。那个助理还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听说出事那天她刚申请了调休小长假带自己父母出去旅游,没玩两天又慌慌张张地回来,人推开病房门进来,眼圈就是红的。
简微对这个助理很好。她不是什么娇气的人,脾性也温和,平时带着助理五湖四海的巡演,总是偷偷给对方放小假发红包,一起共事四年多,两个人不像上下级,倒像好朋友。
只能说造化弄人。
怕影响简微休息,秦招招特意交代了护工两句:无关紧要的人来看望,不要让人在病房里待太久,太久了就找个借口打发了,毕竟连医生都说患者需要静养。
那天她刚出电梯,在走廊就听到病房里传出的人声,乍一听还有点熟悉。在脑子里把认识的人过了个遍,秦招招也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路存。
他好像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也可能是他们太久没见过了。这个她印象中还算意气风发的体面男人,如今变得沧桑又颓废,头发蓬乱,身上原本剪裁考究的衣服被穿的歪歪扭扭,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在她推开门的一瞬间路存也看了过来,两相对视,彼此之间的表情都变得有点僵硬难看了。
病房里挺热闹的,除了路存这位不速之客,还有已经来过一次的徐恕和文珂。
只不过上次他们来,秦招招不在,是后来听护工阿姨说的。
这对新婚小夫妻的状态还是上次见面时那样,秦招招随口和他们寒暄,问起蜜月旅行顺不顺利,也弯下腰给简微调了调病床角度让她躺靠的更舒服些,就是全程没再给路存一个眼神。
上次见到路存,还是在上次。过去时间太久,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简微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她和秦招招一样看都不想看路存一眼,不过碍于自己腿脚不方便不能做什么,只能任由对方没脸没皮地赖在这里。
但不请自来的这位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孤立了,他很快调整了面部表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秦招招:“招招,好久不见了。”
秦招招眼皮都懒得抬:“滚。”
她的时间和精力都宝贵得很,他有功夫在这里装模作样,她还没功夫奉陪。
假笑微微凝滞,路存索性也不装了,他嘴角向下撇着,眼神带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狠戾:“等我看望过简微,我会滚的。只是我没想到我们之间的恩怨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你居然还在记恨我。”
他讥笑一声,“秦招招,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啊,又小气又傲慢。”
秦招招抄起床头桌上的玻璃杯就砸了过去,几乎路存的话音刚刚落下,他被杯子砸中额头的惨叫声紧随其后就响了起来。
“知道我脾气不好还来惹我,看来你也没变啊,还是和以前一样,又下贱又爱狗叫。”
秦招招抱着胸,冷眼看路存捂着额头的狼狈姿态,脸上没有怒气,只有嘲弄。
徐恕当和事佬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是平时,他早就在秦招招第一次开口让路存滚时就出来打圆场了,但这次没有,他故意等着秦招招又打又骂了,才“后知后觉”
地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