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宜扯了下嘴角:“臣在翰林院供职,他在不良人供职,两者几乎毫无交集,他与臣,又有何干系?”
太子安静许久,才道:“度闲,委屈你和夫人了。”
“臣不委屈。”
崔令宜慢慢说道,“这次风波闹得虽大,但也算是快刀斩乱麻,臣与夫人之前所担心的一切,现在都算有了交代。尘埃落定之后,便可以放下过去,安心生活了。”
“放下过去,安心生活。”
太子念了一遍,自嘲地摇了摇头,“是啊,前路还长得很呢。”
他与崔令宜又对饮了几杯茶,崔令宜便告辞了。
等崔令宜离去后,太子望着她留下的茶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那一日,自己问皇帝的最后一个问题:“父皇收纪空明入不良人,是为了将拂衣楼和江湖事处理干净。可儿臣却觉得此人过于投机,全无忠心,等那些事了之后,父皇还要继续用他吗?”
“只要他没犯大错,为何不用?”
皇帝道,“此人有能力、有主见、有野心,不仅要用,还要用到极致,他本来就是在暗处过活的人,替你做些不干净的事情,他最擅长。你也不必担心他将来势大,无人压制,有卫云章在朝堂一日,他就不可能过得太过轻松。”
“父皇的意思是……”
“卫云章与他有杀妻之仇,在卫云章看来,他就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对昔日同门下手,而那个崔令宜,似乎也不像是个宽宏大度的人。他们二人或许能暂时不追究这一切,但心里一定留有芥蒂,将来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开花结果。”
皇帝笑了笑,“朕也不知道朕还能活多少年,但朕今日便要你记住,为君者,要学会留下自己不喜欢但有用的人。等你亲掌大权的那一日,你便会明白,学会制衡,学会用人,坐山观虎斗,收揽渔翁之利,才是帝王能掌控这泱泱朝堂的唯一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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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令宜从东宫回来时,正看见侯府的丫鬟来探望卫云章。
如今侯府老夫人也听说自己外孙女差点儿命丧黄泉的事情了,也终于从崔伦那里知道了崔令宜的真正经历,听完后就直接病倒,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还拉着丫鬟日日哭她苦命的外孙女。
卫云章现在还不能下床,但神志清醒,他让丫鬟坐在桌边,自己说一句,丫鬟记一句,权当作是写给老夫人的信,宽慰她不要担心。
见崔令宜回来了,他问崔令宜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崔令宜看了丫鬟的记录,想了想,补了一句:“让老夫人快些养病吧,到时候总得有力气抱抱重孙儿。”
丫鬟抿唇笑道:“这个好,就冲这个,老人家也一定会撑着的!”
丫鬟走后,卫云章立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崔令宜问他:“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做什么吗?”
卫云章纠结地说道:“我在想,要不咱们就把互换的事情说出来吧,也不多说,就说给我们家这几个人,你爹,还有你那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
崔令宜一愣:“为什么?”
倒也不是故意想瞒着,以前不说,是因为两个人各怀心思,知道的人多了会影响他们办事,现在不说,主要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从哪开口。
卫云章痛苦地皱起了五官:“我真的不想再听大嫂聊女人的身体和育儿经了。”
作为已经生过一个孩子的过来人,陆从兰常常很贴心地来陪伴卫云章,跟他分享孕期要注意什么,生孩子的时候要注意什么,生完孩子后如何恢复等等。
虽然说的大多是些医理知识,但有时候总免不了提到一些略显私密的话题,卫云章每每听到这里,总会想办法扯开话题,或者干脆下逐客令,说自己不舒服要休息了。但总这么干也不是办法,他真的无法接受自己和嫂子聊这些事情,得尽快结束这一尴尬的情况才行。
“而且,之后我们还得换回来,一定又是搞得要死要活的。”
卫云章说,“除非当时正好来了个什么意外,否则根本无法跟家里人解释,为什么好端端地,我们两个又受伤了,又昏迷了……你说是吧。提前告诉他们我们两个的情况,那下一次我们再互换时,他们就不会太担心了。”
“你说得有道理。”
崔令宜慎重地想了想,“那择日不如撞日,这事儿也没什么借口好编,就索性今天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