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讲。”
书吏说了,但他有感,县令这话,却并非是对自己说的。
县令问的,不是书吏,是阴天子的阎罗。
县令说。
“既然天下人人有罪。”
“那么无望天之目的,又是什么?”
说完,他大步走了。
书吏独自醒了许久,一直到下一个罪人魂魄,他一个又一个审理,有的是真真罪大恶极,有的是如那大侠般天真糊涂,也有的,是县令一样,一些小错,也是罪。
无望天阴司黄泉,成日运转,不得休息,罪人好像永远也审不完。
书吏多了两个同事,他们充当判官文书一类角色,三人各领一班,日夜轮转。……
书吏多了两个同事,他们充当判官文书一类角色,三人各领一班,日夜轮转。
书吏的心越来越硬。
再碰到像当初大侠一样的人,他不会怜悯。
碰到罪大恶极的人,他也不会动怒。
恶人见多了,他觉得,人间阴司,其实并无不同。
人间也是恶的。
忽然一天他一个激灵。
当初县令的话又响起。
无望天之目的是什么?
书吏知道,无望天是阎罗的无望天。
无望天之目的,也即阎罗之目的。
如果真的世间人人都有罪,那么赏善罚恶的无望天,其实只有罚恶,并无赏善。
阎罗将审判的,是整个人间。
可是,这之后呢?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无望天审判整个人间,全部有罪之人都化作无望天的鬼,受刑受苦,以此洗涤罪孽。
那么,没了人的人间,和都是人的黄泉,哪个是人间,又哪个是黄泉?
但最重要的。
书吏想啊。
若到了最后,阴天子阎罗审判了所有人类,那么下一步,他应该审判什么?
还有什么可供他审判?
九州么?
审判九州的想法出现在书吏心头,他被自己给吓一跳。
不会的不会的。
书吏连连告诉自己。
审判九州,怎么可能,怎么审判一个世界么?
书吏完全想不到这种事怎么做到。
他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
用繁重的工作麻痹自己。
只是有些东西一旦出现,便再也无法忽略,而且是你越想忽略,它就越是明显。
书吏总是反反复复想起当初县令离开时的样子。
他开始偷偷关注阎罗。
猜测阴天子都在想什么。
思考那张青铜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
到后来,连这样的思考也成了一种奢侈。
太多的按键,太多的罪孽,使书吏麻木。
也只有在阴天子与武圣战时,才能引起他的些许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