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普“唔”
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小厮上药的动作很轻巧,也没叫宋普多疼,他多看了几眼这个年纪还小的小厮,问他:“你叫什么名儿?”
小厮欢快地回答:“奴婢叫灯笼。”
宋普又问:“多大啦?”
灯笼回答:“奴婢已经十三岁了。”
“识字吗?”
灯笼眨了一下眼睛,说:“不识。”
宋凌云说:“你无聊至此,不若和我说说话。”
宋普问:“说什么?”
宋凌云看了灯笼一眼,灯笼立即退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俩人后,宋凌云才道:“我过来之前,娘已经过来了一趟,你也知道原委,如今我再问问你,你还想去陛下身边伺候吗?”
宋普没说话了,他一想到这件事,着实有几分难堪,他这也算在澹台熠面前崩了人设,他以后要如何圆回来?
若是继续吹彩虹屁,那声“狗皇帝”
至始至终都像如鲠在喉,恐怕澹台熠都会觉得他虚伪至极了。
若是改变人设,那又是欺骗了澹台熠,待日后澹台熠想明白,恐怕他死期也不远了。
当真进退维谷。
宋凌云见他一脸难色,也知他心里顾忌,他冷静道:“你们之间也有些情分,陛下那脾性,既不计较,送来伤药,又让太医上府,便代表这事已经过去了,你若想继续在他身边伺候,也未必不可,再说些好话,想必也能糊弄过去。”
宋普听他说话当真心惊胆战,“哥,你不要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宋凌云笑了一下,说:“阿普万事小心,怎地喝醉了就露底了?”
宋普没说话了,宋凌云语气软和了些,“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不是你的错,只是你心太软,我也不知你有什么打算,硬要在他身边伺候,若你改变主意了,我还能帮你。”
宋普愣了一下,“怎么帮?”
宋凌云说:“我送你去渝南外祖那儿,对外称你重病,去渝南求医,天高皇帝远,若他急诏要你回来,我也可以说你重病不治,人海茫茫,他无从查证,自是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宋普想。
宋凌云见他表情有了几分动摇,心里一松,道:“不着急,你慢慢想,左右还有时间,三日之后给我答复,我立即准备。”
宋普问:“那你和爹娘说了吗?”
宋凌云道:“未曾,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娘性子单纯,怕叫人诈出来,不如不说。”
宋普垂眼道:“让我想想。”
虽言语之间尚有犹豫,但他心里其实有七分意动了。
只是他犯了错,要让宋凌云替他兜底,他还有些过意不去,“若陛下知道我重病是托辞,会不会发怒,再牵连宋家?”
宋凌云笑了,“你傻了,我们家好歹也是国公府,有爵位,有老太爷这三朝元老坐镇,不至于为你一人为难国公府,放心吧。”
宋普听了,松了口气,“哥,你再让我想想。”
宋凌云听他这么说,脸上也没有不耐之色,他知道宋普已经动摇了,不出意外会答应他的。
澹台熠在太庙也待不了太久,一早便回宫了。
这几日他心神不宁,连常江明等人都未曾召见。
这天日中,澹台熠喝了甜汤,心情依然烦躁,在比武场打伤了几个侍卫后就开始发脾气。
曹喜低着头进了比武场,向他禀告了宋府的情况,“宋公子巳时便醒了,如今好了许多。”
澹台熠金眸微亮,怒容顿时收敛了许多,“当真醒了?”
曹喜道:“宋公子体弱,受了罚伤口还未好,虽醒了,也还不能下床。”
澹台熠将手里宝剑插在了地面上,心情豁然开朗,“曹喜,宣宋国公进宫。”
曹喜微愣,“是。”
宋国公进了宫,心中还有些打鼓,这几日宫里动静他也听闻了几分,道澹台熠在宫里发了不少脾气,可见心情并不好,现在叫他进宫,莫非回过味来,越想越气,要罚幺儿了?
他心事重重,那张脸上越发显露出了几分忧愁来,但随着曹喜到了养心殿外,他立即整理好了表情,绝不叫澹台熠看出一点所思所想。
曹喜细声道:“宋国公请在此稍候,奴去请示陛下。”
说罢,便进了养心殿。
只是这次进去了,却是一直没能出来,宋国公逐渐等的心焦,顶上太阳又热烈,没一会儿便晒的满脸通红。
直到头顶上的烈日从左边挪到了右边,曹喜才从养心殿里出来,他满脸歉意,道:“请宋国公移步养心殿罢。”
宋国公想问为何耽搁这么久,然而日光也没将他脑子晒没了,微转一下脑子,就明白是皇帝有心折腾他了。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些,而后便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乃历代帝王处理政务与接见大臣之地,颇为肃穆冷清之地,若没有帝王特意赐座,来此的臣子皆要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