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武帝道:“今儿的祈雨法会你就不去了,留下来照顾山儿。”
段贵妃应了,把袖子往上折了几折,站着伺候帝后用早膳。
见她如此乖觉,韩皇后越心平气和,看她的眼神也和善许多,交代道:“山儿终究是孩子,有些被吓到了。太医开了药服下后才安稳了,估摸着睡了有一个多时辰。”
“劳烦娘娘亲自照看,臣妾心头愧疚。”
段贵妃道。
“都是一家人,皇后是山儿的嫡母,谈不上辛苦。”
正武帝起身道,“我们先去法会,山儿就交给贵妃。”
这句话如果是韩皇后来说,段贵妃未免要多想几分。由皇帝说出来,却再自然不过。
“臣妾恭送陛下、皇后娘娘。”
送走两人,段贵妃在秀月的带领下,去到秦南山的床边。
昨夜秦南山在韩皇后的床上睡了,为了段贵妃方便,韩皇后将秀月留给了她。此外,也有着监视的意味在里面。
段贵妃不以为意,这里毕竟是韩皇后的地盘。
事急从权,韩皇后替她照顾了秦南山一夜,她在心里感激都来不及。
进了里屋,段贵妃一眼就看见低垂的麻纱帐幔。
窗户被细心地掩了一半,外面的清风轻轻地吹进来,将放在床脚旁的冰盆吹得白雾缭绕,清凉舒适。
段贵妃心道:韩皇后果真将秦南山照顾得很好。
是真心照顾,还是作伪,装不来的。
透过帐幔,段贵妃看见秦南山摊手摊脚地在床中间,正呼呼大睡。
段贵妃一见他这个姿势,忍了一晚上的担惊受怕,顿时都化作眼里的泪,汹涌而出。却又不愿惊扰了他的好眠,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扶着床柱缓缓滑倒在地上,无声哭泣。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秦南山。
只有在彻底卸掉戒备后,他才会呈现出这样的睡姿。
该怎样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呢?
在经历了一夜的惶恐不安后,看见精心养大的儿子,能安安全全地躺在眼前,段贵妃心头五味杂陈,一下子就崩不住了。
秀月蹲下身子,给她递上丝绢,然后安静地退到一旁。
待段贵妃收拾好情绪,她才默默地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只字不提刚才生的事。
不愧是韩皇后跟前得用的人,做事的确非常妥帖。
段贵妃接过茶水慢慢喝着,守在床边,将目光隔着帐幔投在秦南山的脸上,一分一秒都舍不得离开。
多好啊,历经惊险后,眼前的安稳是如此美好。
时间悄悄流逝,冰盆里的冰化了大半。秀月将冰水换了下去,又新加了一块冰进来,都是韩皇后自己用冰的份额。
段贵妃看在眼里,默默记住这份情。
窗外日光大白,暑气更重,屋中却始终保持着一丝清凉舒适。
秦南山在床上翻了个身,喉咙里咕哝了一声,伸手揉了揉眼。
这是醒了。
“山儿。”
段贵妃揭开幔帐,轻轻抚上他的胳膊,柔声唤道。
秦南山“嗯”
了一声,迷迷糊糊道:“母妃……几时了?”
他意识还不清醒,以为还是在段贵妃的院子里。
“还早着呢,再睡一会儿。”
他昨天晚上才死里逃生,段贵妃私心里想让他多多休息。
秦南山眨了眨眼,昨晚的记忆山呼海啸般袭来,令他陡然紧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