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排妥当,他灭了灯躺在床上。
黑暗中,思绪万千。
想着那个梦,想着她哭成小奶猫的模样,手指探进衣襟,握住儿时她送给自己的白玉平安扣。
并非极品玉质,却因为这些年的贴身佩戴,温养得水润柔滑。
手指轻轻摩挲之下,好似触碰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
明日午时的疗伤若不顺利,于公他并无遗憾。上对得起朝廷皇兄,下对得起黎民百姓。
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了吧。
想到卢雁依,秦牧原心头涌起柔情蜜意来。原来,她也做过同样的梦,她对自己是一颗真心。
只要拥有她的心,他死而无憾,成为废人又算什么?
值得庆幸的是,两人没有圆房,她还有清白之躯。伤心之后,她总能将自己慢慢忘记。她那么好,会有更好的人爱她、珍惜她。
秦牧原早就安排好,若是疗伤失败,就假死而遁,在一个远离人群的山村里了此残生。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绝不愿拖着残躯被人怜悯,更不愿拖累了爱他的人。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呢?
一想到她会被别的男人拥在怀里,他就快要窒息。
手指在虚空中触了一下,随即掩面。
一滴晶莹的泪,在指缝中、在暗夜里,闪着微微的光。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一直下到天际微微亮起晨光,才渐渐止歇。
院子里树木花草的绿叶被雨水洗过,一派生机盎然的葱葱绿意。
十七娘端了汤药进来,道:“凝神固元的,快喝了吧。”
秦牧原默默接过,放在口边慢慢喝着。仿佛品尝美酒一般,一点点品尝着在舌尖泛开的苦涩。
“原哥儿,你真的要瞒着小依依?”
十七娘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里,都写着不赞同。
想到她,秦牧原的神色一半甜蜜一半忧伤。
他看着窗外被风摇晃着的枝叶出了会神,缓缓道:“我只想她能幸福。告诉她,也只是徒增担忧。如果一切顺利,她回来就能见到一个健康的我,不好吗?”
秦牧原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不顺利,就让他彻底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十七娘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重重地叹了口气。
眼下祸福难定,她也不知道对卢雁依而言,究竟什么才是好?
这七八日里,秦牧原一边养伤一边处理公务,卢雁依也没闲着。两人每天都会见面,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之前送到京城的信有了回音,任氏派了大掌柜领着人风尘仆仆而来,带着卢雁依急需的药材、书籍笔墨等物。
汴州水灾,物价飞涨,大掌柜便动用了卢家京城里的库存,同时让其他各地方上的店铺就近采买,运往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