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还未亮,京城的城门内外已排了许多百姓,有肩挑手提、赶着骡车马车要入城的,也有背着包袱牵着孩子要出城的。
其中,有一队人马格外惹人注目。
秦牧原骑在高头骏马上,着紫色绫罗袍,头戴紫金冠。腰间束着亲王才够资格佩戴玉带钩,越显出他的虎背蜂腰,顾盼之间威风凛凛,如鹤立鸡群。
他这一身,是标准的王爷装束。
在他手中持着一柄用明黄色宝相花纹绸缎包裹着的天子剑,代表着他钦差大臣的身份。凭此剑可调动地方官员听令,先斩后奏。
天子剑轻易不出鞘,出鞘便要见血。
随行十多骑,有金吾卫的叶乐程、秦牧原的护卫等人。
马车里坐着工部和御史台的文官,另有驮着行李的骡子、随行仆从数十人。
一行人皆身着官服,气势逼人,浩浩荡荡几十人。
京城百姓消息灵通的紧,等候又无聊,便一边打量着他们,一边悄悄议论着。
“听说是前往汴州赈灾的?”
“好家伙!劳晋王爷亲自去,看来皇帝生气得很,汴州那些贪官的人头保不住喽!”
“要我说就该多杀几个!你们是不知道,我有个亲戚就在汴州,他送信来说,汴州的草根都快啃光了!”
“天啊,这么惨?”
“晋王看上去好年轻,他行不行啊?那些都是老狐狸。”
“你怕不是没听过他的名声。京城这些无知妇孺只知道夸他长得俊,我看见他这张冷脸就害怕。”
“欸,他是好严肃啊,你说得我都怕了。”
百姓眼中的冷脸晋王,其实这会儿颇有些神思不属。
他想着从王府离开之时,卢雁依笑着送他的模样,心头颇有些不是滋味。
难道,面临分离,就只有他一人依依不舍吗?她竟是连一点离愁别绪也瞧不出。
寅时三刻,守城门的两名士卒上前,将巨大的红色横档木抬下来,另外几人上前将厚重的城门打开,引导众人出入。
秦牧原带着钦差队伍行了半日,找了一片树林,进马车换下显眼的王爷服饰、取下紫金冠,穿上一件江湖上常见的鸦青色圆领劲装,头用一根普通的木簪束好。
“王爷,您是要做什么?”
叶乐程问。
“此去汴州,若是按部就班前行,需二十多日。”
秦牧原取出一条不起眼的灰布,一边细细把天子剑的明黄绸缎遮盖起来,一边说:“本王打算轻车简从,先行前往汴州探查。”
他抬眼看着叶乐程,神色认真:“黄河决堤至今已半个月,汴州的老百姓等不得。”
叶乐程心头一热,抱拳道:“王爷!请允末将一同前往!”
武国公府式微,好不容易才栽培出他入了金吾卫。跟皇帝讨了一个前往汴州赈灾的名额,是希望他能够趁机立功,回京后谋得一个更有前途的实缺。
此刻,这种充满了名利盘算的初衷在心系百姓的秦牧原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