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逸凡说着又要语无伦次的咒骂,叶浔直接一杯冷水泼过去,连绵不断地冷水滑进衣领,冷的直打寒颤,宁逸凡再度安静下来。
叶浔没对他上面的话做出反驳,他只冷静的听着,直接进行下一个问题:“你说杜逾白正在经历我曾经遭受过的事,多久了。”
宁逸凡这下感觉到了违和之处,叶浔的问题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寝室被砸、被泼水、被关进厕所不能上课……差不多一个星期了。”
吃够了教训,他这次忍下了脱口而出的怨言。
叶浔继续问道:“桥牌俱乐部是怎么回事?”
“因为一些事情……”
宁逸凡一顿,含混道:“反正就是你和纪彻接吻的事,逾白之前不小心说漏嘴了,被陶云秋的眼线听去了,纪彻找人教训了我们一顿——应修也在,你和纪彻的事跟他又没关系,但他非说逾白是麻烦,然后学院就传出他讨厌逾白的风声,逾白现在人人喊打。”
“桥牌俱乐部发出的邀请函还没撤回,逾白临时加入俱乐部,只要他在俱乐部里面,其他人就不能欺负他——叶浔,现在外面谁还敢惹你,谁还敢让你不舒服,你现在可是学院的F5,你可真是风光了,我们特优生谁还配和你说话!”
他又开始发泄似的挣扎、怒吼。
出乎意料地,这次叶浔没有理他,也没有拿冷水泼他,直接松了手,宁逸凡踉跄着跪坐在地,冷水冰的他脸色发白,他戒备地看着叶浔,随时准备抬手挡住攻击——
叶浔却连水杯都没拿,他眼神很冷、非常冷,微微垂着眼,似乎仅通过宁逸凡的寥寥数语,心中便得出了结论,于是径直从他身边离开。
门外,杜逾白站在阴影中,紧张而窘迫地看着走出来的叶浔,他不敢跟叶浔说话、也不敢盯着叶浔看,像被磨平了所有棱角,眼底空余怅惘。
随着叶浔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大门外,杜逾白缓缓皱起眉,焦急地冲进卫生间,宁逸凡扯着纸巾正在擦拭脸颊和手腕。
“逾白……?”
话还没说完,杜逾白已然扶住他的肩膀,眼神罕见地带了丝怒火:“逸凡!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单独去找叶浔!我有没有说过!”
从来没见过他这副疾言厉色地模样,宁逸凡一时有些无措,干净的纸巾掉到地上,他道:“我……我只是看不下去你过的日子,叶浔居然说你是麻烦……逾白,你甚至连桥牌俱乐部都没有待过几天,就是为了不给俱乐部的人添
()麻烦,我想为你正名!”
不像叶浔那样畏手畏脚,杜逾白宁愿顶着冷风夜宿教学楼,也不去给俱乐部添多余的麻烦。这是他身为特优生的傲骨和尊严。
看着他心疼的眼神,杜逾白压下了怒火,他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长气——“不怪你,我没想到叶浔居然会特意来卫生间等你。下次有叶浔在的地方,你一定、一定要跟在我身边。”
宁逸凡只觉得他这副模样陌生,“……你到底怎么了?”
“是一种直觉,”
脸颊隐匿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杜逾白扶着宁逸凡肩膀的手越发用力,他似乎也说不清这种微妙地直觉,最后道:“其实,这些欺负对我而言没什么大碍。”
“可你连课都上不了了——”
杜逾白笑了笑,很突然地,宁逸凡声音僵住,这样倔强灿烂的笑容,让杜逾白犹如很久之前、初见时那般熠熠生辉:“没关系的。”
光芒似乎重新落到了他身上,他道:“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叶浔可以忍受的事情,我也一样可以忍受。逸凡,相信我。”
*
圣德尔学院建校至今,一切制度似乎都可以灵活变通,唯独有着最为严苛的退学、转学制度。
学生本人在家长的陪同下主动提供身体和心理证明,方可以真正退学、转学。这是条不近人情的规则、同时,也是对贵族学生们的限制。
永远身居高位,贵族学生们掌握权力和金钱,盘伏在食物链顶端,他们可以操控一切,却无法任意决定一个学生的去留——在圣德尔,上至F4,下至特优生,破坏规则的人注定为所有人排斥。
即便高贵如傅启泽,想要一名特优生退学,也要经过近一年半的拉锯战。
规则必须被遵守。
——这是圣德尔学子入学的第一堂课。
杜逾白现在的困境和上学期的叶浔一模一样。但只要杜逾白不主动退学、转学,熬过这一切,他依旧是出身圣德尔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走出图书馆大门时,迎面撞上一群特优生。
早已因为理念不合与杜逾白分道扬镳、但现在杜逾白无辜受难,部分人还是顾念着往日情分,各自带着吃的、喝的、用的来图书馆找他。
“逾白在图书馆吗……?”
“在的,他今年报名了学院的勤工俭学部门,每周都要去不同的地方打扫卫生。刚才我和逸凡打电话了,逾白就在——”
声音顿时一静,二四个特优生看着从图书馆出来的叶浔。
叶浔低头下着楼梯,似是懒得看他们,眼皮有些冷漠地垂着,身影修长、几乎与黯淡光线融为一体。
待他撑伞走后,几个特优生才回过神。
他们无法说出诋毁叶浔的话,即便杜逾白是因为叶浔才遭受的无妄之灾,但叶浔上学期的几次帮忙,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叶浔他……”
“算了,”
为首的男生复杂道,“我想了想,他和逾白的事
我们还是不要站队了。给逾白送点东西就当全了大家之间的友情——其他的,就当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