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厄姆大人?”
利维坦端着托盘走进酒馆深处的隔间休息室时,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她习以为常地放缓了脚步,优雅且安静地将托盘上的葡萄酒放在了小木桌上。
那个女人正躺在休息室的皮质沙发上,眉头紧皱地闭眼,上半张脸几l乎贴满了传感器的电贴。
雷厄姆正在使用脑神经传感器,在酒馆,还是在白天。
酒馆就只是酒馆,利维坦接手这里的时候虽然改了名字,这片区域的大部分人也都知道这家酒馆背后的主人是德雷曼的家主大人,但安保系统却没有那么完美。
使用传感器的人必须身处在安静且安全的环境中,这是实验测试的基本常识。
可今天,这个女人却在酒馆休息室开启了第二次使用。
这可不像是德雷曼家主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利维坦半跪在地上,看着沙发上似乎在沉睡的女人,那双和家主几l乎一模一样的绿色眼眸闪过一丝狠意。
她抬起了手,慢慢地朝着雷厄姆的脖子伸去。
——不可以,利维坦。
在指尖即将接触对方皮肤时,她停住了。
现在对德雷曼家主下手,百害无一利。更重要的是,在雷厄姆·德雷曼死后,她利维坦必须顺理成章地成为德雷曼的下一任家主。
掌握话语权,才能动用德雷曼在星海里的力量,才能找到她的妹妹——
安格·沙安德勒。
消失了十年,离开母亲时才仅仅十岁的妹妹。
“……利维坦,冷静。”
母亲站在她面前,声音平静。
被族人压倒在沙地上的孩子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哀泣着恳求母亲将妹妹找回来。
“我来献祭!”
利维坦嘶哑地呐喊,“让安格回来!让我的妹妹回来!!”
但母亲却说:“我在救她。利维坦。除了你,留在这片黑暗沙地的人,都会死。”
沙安德勒族长的声音平静又带着孤注一掷的漠然。
“倘若你真的在乎安格,哪怕……哪怕她不是你的血亲。”
母亲蹲下身,那双粗糙的,带领无数族人从险境中逃出的手按在利维坦的头顶,她说,“利维坦。等你长大后还记得安格的话,就去找她吧。”
那时候的利维坦并不清楚母亲话里的意思。
她只知道是母亲杀死了自己的妹妹。
利维坦的确有段时间对安格亲近不起来,明明是姊妹,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就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膜一样,没有半点亲近。
但幼时的安格总是用那双和利维坦相似的眼睛看着她,软软的一团,还小的时候会念叨着喊她“姐姐”
。
虽然长大后在母亲的告诫下,安格再也没有喊过,但利维坦一直记得那个会蜷缩在她怀里,迷迷糊糊喊“姐姐”
的妹妹。
那瞬间,这句话终于戳破了这层透明的无名膜,让这个绿眼睛的女孩真正融入了这个一直追
随着太阳的家族。
“嗯……什么……”
躺在床上,如今是她名义上的“母亲”
的人在睡梦中发出了呢喃。
利维坦瞬间收回了尖锐的指甲,很快起身将刚刚还未从托盘上拿下的酒杯端起。
身后传来了疲惫的女声:“利维坦?”
“雷厄姆大人。”
酒保转过身,“我为您端来了杯助眠的酒水。”
“放那儿吧。”
雷厄姆粗鲁地将皮肤上的电贴扯下,叹息着起身,揉了揉自己贴出印记的太阳穴。
用脑神经传感器来挖掘脑内记忆这种办法果然还是不稳定。
一想起梦里看见的回忆,德雷曼家主就有些痛苦地捂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