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晚七点,六月的瑞士天空依旧明亮,需再等三个小时才迎来黑夜。
登山火车不大。
目前,每个火车头拉载一节车厢上山,每次单程最多运载三十人。
末班车没满座,稀稀疏疏只有七位乘客。
19点准时发车。
“突、突、突……”
开动火车,很快从蒸汽机车头的烟囱中,冒出一股股浓郁的灰白烟雾。
沿着铁轨,火车向上爬坡。
车行速度不快,更让沿途瑰丽的风景变成一幅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青山叠翠,花开遍野,冷翡翠般的湖泊被阳光衬得愈发波光粼粼。
最奇妙是随风而来的灰白烟雾。
烟雾忽浓忽淡,笼罩着整节车厢,一路模糊了乘客的视线。
莫伦靠窗而坐。
她隔着玻璃窗,望着雾气时聚时散,
()感觉颇为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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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里观景,这是19世纪蒸汽时代特有的体验。
雾气将人对真实的感知大幅度地削弱,让周身的一切变得影影绰绰。
麦考夫看出莫伦跃跃欲试的神色。
似乎在下一秒,她就会打开车窗,用指尖去触摸灰雾幻境。
“您是第一次乘坐火车?”
麦考夫企图以谈话唤醒莫伦的理智,车辆行驶时,把手伸出车窗可不是明智行为。
莫伦略留恋地收回了观测雾气的目光,侧身看向麦考夫。
“是的,我第一次乘坐蒸汽火车。虽然清楚铁轨是实打实地铺设在山路上,但坐在车厢里被烟雾缠绕时,有一种会被雾气送入奇幻异世界的错觉——这很奇妙。”
麦考夫轻轻点头,有这种感觉很正常。
“四十三年前,世界上第一条客运铁路从利物浦——曼彻斯特正式开通,当时很多乘客与您一样,有类似的时空错位感。习惯后,人们反而抱怨起雾气令人不适了。”
莫伦问:“您呢?您的火车初体验是与大众一样,还是与众不同?”
“我?”
麦考夫鲜少回忆过往,但还是精准记起了第一次乘坐火车的感觉。
“我承认我也不能免俗。第一次坐火车,是十年前随父母、弟弟一起出行。那次,火车喷出的烟雾比今天黑太多了。
我和弟弟都希望让烟雾变色,能像彩虹一样五颜六色就更好了。于是,我们迈出了前往火车头的脚步。”
麦考夫想起当年,十五岁的自己带着八岁的夏洛克,自认神色自若地离开座位。
兄弟俩顶着一脸「我们绝不做坏事」的表情,企图踏出改变火车烟雾史的历史脚步。
莫伦看着麦考夫的追忆神色,当时的结局想来是注定的。“你们被拦在车厢出口了?”
麦考夫摇头,“很遗憾,您估计错误,我没能触摸车厢门框,比那更失败。我与弟弟只离开座位三步,就被母亲叫住了。
母亲让我们暂停奇思妙想,她不希望全家在外祖母的生日宴上迟到,还要说出荒唐原因——不怪别人,只怪两个福尔摩斯大闹火车头。”
麦考夫说着也笑了。
“就这样,我的火车冒险之旅中道崩殂。虽然母亲当时的用词是「暂停」而非「停止」,但我与弟弟没有再次重启向火车蒸汽机加料的念头。”
莫伦也笑了,现在对两个多月前麦考夫在伦敦大学展览会上的暗示有了更一层的认识。
“四月末展示会,坐在您身边的就是您的弟弟。”
麦考夫:“对,是我的弟弟夏洛克。”
莫伦缓缓点头:“我明白了。其实是我欠您一只作为谢礼的小蛋糕,是我该感谢您维护了大学展示会顺利进行。”
麦考夫也不否认,自己确实有一点点功劳。“您这样认为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