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檐看着他慢条斯理平静道,“族长似乎对你异常好奇,也看出你不是中原人。”
世贝瞳孔瞬间收缩,“什么!”
宋听檐缓声开口,“世贝兄是否从来没有吃过他们族中的食物?
我听闻擅长蛊术之人,从来不吃外人给的任何东西,甚至是一口水,唯恐旁人在其中下蛊。”
世贝一时没回答出来,他确实没有吃,但食物他处理得很干净,不可能被现,他自然聪明,疑心有诈,笑着开口,“你想多了,他们拿过来的吃食,我都吃过。”
宋听檐像是知道他的想法,眼中带了担心,“就是因为都吃过才惹人生疑,我们中原人五味之中,以甜为美,此处以辛辣鲜腥为食,是以我们这几日吃得并不习惯,许多菜我们都是并未动过,而世贝兄却每每都尝遍,岂不叫他们怀疑?”
世贝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要做得自然,怕惹人生疑,是以每一样都会吃几口。
可人吃东西总会有自己的偏好,不可能连吃食都雨露均沾。
世贝听闻此言,手瞬间握紧,他看向左右,谨慎之中又带着紧张,话中却还是掩饰,“那女族长还与你说了什么?”
宋听檐微微摇头,似乎也知之甚少,“她并没有多说,只是说她在等一些故人,或许世贝兄会知道她在等什么人?”
夭枝闻言心中疑惑,宋听檐与嫪婼不过见了两面,何曾与他说过这样的话?
更何况,嫪婼若是现了什么端倪,以她的心思深,也不可能将这事告诉宋听檐。
宋听檐这话一落,世贝眼中出现了惊恐,整个背都有些弓起,似乎极为紧张。
宋听檐却是完全没有看出他的紧张一样,“世贝兄,我亦害怕这里的人,我在他们的神明禁地看到了许多变异人,乌古族药术通天,在中原有起死回生之名,想来这些人都是试药得来,你
想找的人若是活着,只怕也没有意识了。
若是死了应当也没有尸骨可收,因为洞穴之中没有食物,变异人只能吃人,他们长得也奇怪,有些两条尾巴,有些四只手,更甚者生出三个头。”
洛疏姣听闻此言惊呼出声,手中的杯盏“砰”
的一声砸落在地,屋内无端诡异安静。
吃人魔窟怎叫人不毛骨悚然?
世贝瞳孔瞬间放大,猛地探身进来抓住他的衣领,“你说的是真的?!”
贺浮见状当即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马上放手!”
宋听檐却抬手拦住他,由着世贝抓着,神情怜悯,“我们亲眼所见,骗你又有什么意义,我亦是惶恐不安,呆在这里多一日,多一个时辰,都叫我心生惧意。”
世贝神情阴戾,仿佛下一刻就要杀人。
宋听檐却依旧平静,“世贝兄,我想我们这些人应该都出不去了,而你与我们同行而来,到如今竟还能行动自如,你觉得是为什么,当真是那族长相信你是中原人?”
世贝脸瞬间一白,表情都有一瞬间怔松。
自然不可能,说明嫪婼这个老巫婆,早就看出来他和他们不是同行人,她自然想要看看他混进来要做什么?
“世贝兄若是不信我的话,可以想办法去那所谓的禁地看一眼,这里的神明必然不会怪罪你。”
夭枝心中那不对的感觉越升起来,她怎么感觉宋听檐并不害怕如今处境。
他这般和世贝说又是何目的?
世贝会因为此救他们吗?显然不可能,这样的人自保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顾及他们?
世贝缓缓松了手,脸色苍白,六神无主,整个人瞬间没了生气。
贺浮站到窗边,神情警惕看着世贝。
洛疏姣当即拿了金创药过来递上去,拦在宋听檐和世贝之间,“簿辞哥哥,你先上药罢,你流了好多血。”
世贝沉默许久,突然抬头看过来,语气带着指使,“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夭枝倒无所谓,毕竟他是唯一熟悉这里的人,有点脾气也无所谓。
夭枝往外走去,下意识转头看向宋听檐,他因为出血,面容微微苍白,显出几分透明,他接过洛疏姣手中的金疮药,衣衫的血如红梅点落,衬得面容分外清隽,俨然一副病弱尊贵公子对这处处境毫无办法的模样。
他应该也在赌,赌能不能找到救他祖母的药。
夭枝瞬间觉得自己方才想多了,他凡胎□□,一介弱势公子,还能闹翻了天去?
她如今还是想办法保住他的命才是,毕竟他们这些凡人在这种蛮荒之地,简直如蚂蚁一般容易丢命。
夭枝出来,世贝已经自行回到他的屋里,显然不打算让其他人听。
夭枝步上木台阶,走进屋里,他这屋从来门窗关闭,如今坐在里面,即便门是敞开的,也显得屋里格外阴森,如他这个人一样。
他坐在桌前,似乎在勉强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说的是真的?”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阴郁。
夭枝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因为事实如此。
世贝不是蠢人,见她神情自然,瞬间就明白宋听檐说的都是真的,他放在膝上的手都在颤,勉强用力按住膝盖才止住颤抖。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他说着抬头看过来,整个人隐在阴暗里,“你若不帮我,你们也不可能活着出去,那老巫婆最是残忍,有的是手段折磨人,呆在这里越久,就越是死路一条。”
夭枝当然不会拒绝,借他的手把他们弄出去,那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