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当风在?东宫待了个把时辰,那厢老王妃从皇后宫中出来,差人过来叫他,他便也跟着回?去了。
送走了楚当风,萧明彻兀自坐在?乾元殿里,忽地有一瞬觉得冷清。楚当风是个热闹的人,他爱说话,在?人耳边叽叽喳喳的,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有时候萧明彻挺爱让他待在?身边,自个儿看书的时候做个背景音,但有时候也讨厌他一张嘴不?着调。
就譬如说今天,他竟编排自己,说自己喜欢上姜雪容了。
怎么可能?
他对?那些?情情爱爱的事一向没有任何兴致,只觉得那是浪费时间。
楚当风简直胡说八道。
萧明彻又在?心里说了一遍,他怎么会喜欢姜雪容呢?
姜雪容是他的良娣,他们之间总免不?得要有些?牵扯,也仅此而已,但那些?牵扯和感情没有关系。至于她总搅动?自己的心绪一事,也有别的合理的解释。
他想到这里,一时却卡壳,接不?上要说的话。
自然有别的合理的解释,但他一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总而言之,不?是因为他喜欢她。
他不?愿意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这种小情小爱的事情上,女人对?他而言,只属于一些?锦上添花的点缀,就好像他腰间那块羊脂玉坠子,也像这会儿抬头看见的方几上摆着的那道细颈白瓷瓶。
他需要女人,但没那么需要。
他心里因为这些?念头而升起些?微的烦躁,他将这种烦躁压下去,起身往外走。他有许多的正事可以做,不?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萧明彻吩咐长庆准备马车,临走之前,不?知怎么一抬眸,远远瞧见姜雪容还带着两个婢女在?外面玩雪。
他收回?视线,帘栊隔绝了他的目光。
她对?自己的身子倒是不?当回?事,这么大冷的天,虽说放晴了,可还是冷,竟在?外头玩这么久的雪。到时候寒气?入体,来癸水定又痛得死去活来。
但这是她的事,她自己都不?在?意,他又何必操心?
萧明彻没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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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容两只葱白如玉的手冻得通红,已经没了知觉,她堆出了一个半人高的雪人,很有成就感。她搓了搓手心,往里哈了一口气?,绕着那雪人转了一圈,越看越满意。
“还差个鼻子眼睛,就更好看了。”
银蝉夸道。
姜雪容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应该给?雪人点上鼻子眼睛,只是一时想不?到要用?什么做鼻子,又要用?什么做眼睛。视线一转,便从地上捡了根枯树枝插上雪人脸上,权当是鼻子。又从一旁捡了两片叶子,权当是眼睛。
姜雪容看得乐呵,银蝉见她鼻子都冻红了,忙不?迭回?宫取了件披风来给?她罩着,劝道:“您也玩够了,赶紧回?去烤烤火吧,别冻病了,待会儿又该吃药了。”
银蝉知道她不?爱吃药,专拿这话治她。
姜雪容听得这话,仿佛已经能够闻见那些?药的苦味,立刻老老实实跟银蝉回?了宫。她解了披风,小跑几步到炭盆旁烘手。
银蝉让小厨房熬了驱寒的姜汤,端给?姜雪容喝了。
姜雪容喝下姜汤,身子暖了起来。
“过两日便是除夕了,咱们让小厨房做些?好菜,吃完了去外头放烟火吧。”
她安排着除夕夜,“宫里头能随便放烟火么?”
银蝉摇头:“应当不?能吧。”
姜雪容有些?沮丧:“好吧,那只能做些?别的了。”
她顿了顿,又想:“要不?咱们自己动?手包饺子?”
银蝉点头:“也好。”
可惜她的安排都被除夕夜的家宴打断,姜雪容对?此有些?意外,“我也要去么?”
洪冬点头:“是的,姜良娣,您和另外三位都要去参加。”
姜雪容道了声?谢,命人送洪冬出去。她托着下巴,想到上回?的初雪宴,其实不?大想去这种场合。但洪冬都特意来通知她,想来是躲不?掉了。
除夕家宴亦设在?流云台,此番比初雪宴多了些?人,几位王爷与王妃世?子也在?,坐席排了很长。
姜雪容与洛慧儿她们几个的位置排在?萧明彻身后,姜雪容与洛慧儿位分相同?,因而座位也安排在?一起。洛慧儿对?此没什么好脸色,连个正眼都不?想给?姜雪容。
洛慧儿想到平南侯的信,又隐隐有些?兴奋,她不?知道平南侯的安排是什么,但她相信平南侯一定会帮她。想到今天就可以除去姜雪容,她又忍不?住嘴角上扬。
姜雪容端坐在?位置上,对?洛慧儿的态度习以为常,并不?放在?心上。无?所谓,被她甩脸子又不?会掉块肉,随便她甩脸子,反正她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对?自己做什么。
但这种场合,显然姜雪容自己也不能做什么。她只能维持着体面的微笑,恭敬地坐在?位置上,连吃东西都不能尽兴。
还不?如留在?茗玉轩里和银蝉她们包饺子。
姜雪容坐在?萧明彻侧后方,萧明彻并没有回?头看她,却仿佛能感知到她的存在?。他垂眸,抬手拿起手边的杯盏喝了一杯。
宣成帝与皇后坐在?上首,照例说了些?客套话,而后才开始叫人表演节目。因是除夕,这样的时节总是要热闹的,皇后特意请了戏班子。戏班子唱的戏也是喜庆的,咿咿呀呀的,符合过节的气?氛。
戏还挺好看的,姜雪容终于找到一件事做,便是专注地看戏。她瞪大一双眼,紧紧盯着台上的戏班子,不?时跟着鼓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