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一双双如灯火般被点亮的眼睛,她一挑眉,“这点事老师还是能办到的,但你们也得把成绩给我拿出来。”
课上完,林乔就去找了齐副校长,“咱们学校的经费真不够让学生们动手做实验吗?”
她看学校的教学楼都是新建的,桌椅也不算旧,和原身所读的乡镇中学相比,并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齐副校长也没瞒她,“偶尔做点小实验没什么问题,但要建实验室,不够,这个还得国家拨款。”
见林乔没说话,他声音温和,“比起几年前,现在已经好多了,别着急,一步一步来。”
能熬过那十年的老师都是有耐心的,对于齐副校长来说,学生能踏踏实实听讲,老师能安安生生上课,就比什么都强,“你放心,国家需要人才,一定会重视对学生的培养,加大对教育的投资。”
林乔点头,晚上回到家,一吃完饭就去了楼上写材料。
对方可以反映,她难道就不能反映了?
她要给教育部写信,阐明动手实践对学习知识的促进和重要性,要求中学开设实验室。
她甚至都不用费什么力,从自身出发,从她那些学生出发,就能入情入理,写上一大篇。
一口气写到脖子都酸了,林乔才后知后觉,她这是跟那些学生共情了。
穿过来这么久,她虽然一直表现如常,心底却始终记得这里是一本书,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共情。
是啊……
这里每一个人都如此鲜活,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有着自己的欲求,哪怕是远离书中剧情的人,怎么就只是一本书了?
愣神间,有只大手落在她后颈,接替她捏了捏。
男人没说话,力道也不重,林乔还是瞬间回神,转头问:“给教育部写信,要邮去哪里?”
季铎早就发现林乔今天不对,眉眼还是那副明艳的眉眼
,人却时不时出神,明显心里有事。她吃完饭就上来写东西,他也就没打扰,见她停下来揉脖子,才伸手帮着捏了下。
比起询问她出了什么事,林乔现在更想要的显然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季铎言简意赅,“你给我,我帮你邮。”
这就是林乔觉得他可靠的地方,他很少询问那些细枝末节,给出的永远是最直观的方案。
“那你等我再润色一下。”
林乔放了心,感觉他掌心有些烫,捏这两下还不如不捏,把他的大手拽下来,“你能到这个位置,没写过材料也见过吧?一会儿帮我看看有哪里需要改的。”
要论又红又专,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哪赶得上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军人?
季铎就没走,顺势把手搭在她椅背上,就着她翻看的动作大致扫了眼内容。
男女间突没突破最后那一层关系,肢体间其实是可以看出来的。至少要是别人做这个动作,林乔会觉得对方是在故意搞暧昧撩她,季铎做,她却觉得只是寻常,还把自己拿不准的几处指给男人看。
林乔实在不是很擅长这个时代的材料,季铎说了两处,干脆把椅子拉过来,坐在旁边帮她写。
都说字如其人,男人落笔大气,比起端正严谨,反而于钩转间露出几分峥嵘,倒和他冷肃的外表不太相符。
不过和他外表不符的林乔这两天见多了,很快就略过对方的字迹,注意起对方所写的内容。
林乔是从自身入手,以情动人,字里行间很能引起阅读者的共鸣。季铎却是从宏观入手,几句话就把思想高度提上去了,然而他写到一半,还是停了笔,“还是用你原来那份吧。”
林乔一愣,男人已经将笔帽合上,“对于上位者来说,质朴的情感比思想高度更能打动人。”
林乔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仔细一想,好像又确实是这么回事。
“那就不改了。”
林乔把信重新誊抄一遍,就要装进信封,季铎又道:“再抄一份,寄领导人信箱。”
如今这位领导人很重视培养人才,高考恢复就是他一手促成的,写给教育部,说不定还真没有写给他有用。
林乔很快又誊抄了一份,一起交给男人,揉揉有些不适的手腕,又有些好奇,“你不问问我出了什么事吗?”
“能猜出一些。”
季铎收好信,把其他那些写了内容的纸也撕掉了。
这个习惯非常地谨慎,一般都是从事保密工作的人才会养成的。
说起来这男人话也少,别人喝了酒话都会变多,只有他更加寡言,始终保留着一份谨慎的克制。
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养成了这些习惯,林乔没多问,简单说了下学校发生的事。
“你们校长这是被批怕了。”
男人难得评价了一句,“有些事,只有经历的人才明白。”
这倒也是,林乔不是曾校长,不知道他在农场喂猪时,一遍又一遍被问认没认识到错误时,是怎样的心情。十年看不到尽头的时光,有人一身
孤勇,归来仍是满腔热情,也要允许有人懦弱。
第二天早上,季铎带着林乔那两封信去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