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讪讪地说:“我知道了。”
其实他也不太敢明目张胆,街头的规矩十分乱呢。
在埃洛伊斯缝制完加厚的衬衣和外套之后,她又敲了敲头顶的床板问露易丝:“别睡了,有没有要补的衣裳呀?顺手给你补了。”
露易丝闻言从床上爬起来,在床尾翻翻找找,“你别说,我还真有条衬裙的口袋裂开了……”
特莉将冒着腾腾白色热雾的混着少量培根肉的土豆汤,和她做的面包片端上桌子,她摘下了埃洛伊斯挂在床头的煤气灯,催促她放下针线:
“先吃晚餐!”
!
()头了。
而三楼,家隔壁住的老太太又在楼梯间里刷夜壶,埃洛伊斯只能捏着鼻子绕道走。
她敲开了自家的门,开门的是托马斯。
“托马斯,贝拉,我回来了。”
埃洛伊斯说道,卸了东西放在自己的床上。
贝拉和托马斯围在桌前叠明日要送的报纸,托马斯点点头,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和贝拉的工资应该上交的那一部分,以及多余的一枚硬币。
“喏,今天我送报纸的时候,在路边碰见一个小姐要出门,帮忙抬了箱子,她给了我半块的赏钱。”
托马斯自打父母去世之后就性格大变,记忆中他小时候很是调皮,现在则是不怎么爱说话,家里的人又都忙着糊口,更没人关心他。
埃洛伊斯把该上交的收了,连同自己的那一份一起放在舅妈的枕头底下,她把这五角的赏钱还给托马斯了。
“既然是靠自己得来的,你就拿着吧,谁也不会找你要,放心吧。”
埃洛伊斯摸了摸托马斯毛茸茸的头顶。
托马斯有些呆滞,他默默地把钱收回口袋里,“噢”
了一声,继续带妹妹在餐桌上叠报纸。
埃洛伊斯先把炉子里的火升起来,用了最后一捧碳。
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只锅具,一口布袋子,袋子里面装着一包面粉,一包土豆,还有少量的盐。
埃洛伊斯提着炉子上的尖嘴水壶下楼,在二、三两层楼住户公共用的厕所自来水管里接了一壶水。
这个时代,自来水在纽约的公寓里已经普及了,但水质良莠不齐,埃洛伊斯目前也没得挑,只能将就着用。
楼下的小孩子还在哭闹,隔壁的老太太刷完夜壶,又开始拿着小锤修理她的煤气灯,墙壁的隔音很差,埃洛伊斯点燃了炉子,听见一阵“咣咣”
声。
随着炉子的热度,房间里开始暖起来,贝拉叠完了报纸,围在炉子边烤火,玩木偶。她睁着一双漂亮的小眼睛,见埃洛伊斯从墙上的袋子里拿出几只土豆,把它们扔进了火膛里烤。
“中午我们要吃烤土豆吗?”
贝拉问道,又期待地说:“埃洛伊斯,下午我们能不能去附近的马戏团看狮子?”
埃洛伊斯在等烤土豆的过程中,弯腰从铁床底下翻出只藤编箱子,她背对着贝拉,回绝了她:
“我下午还有活儿要干,你请托马斯带你去吧,注意不要走丢了,被拐卖之后,就只能当小叫花子去乞讨喽——”
贝拉听了一通吓唬,小脸儿皱成一团,她连忙摇摇头:“那我不去了。”
一旁帮着翻土豆的托马斯闻言,诧异地看了看埃洛伊斯,他心想,埃洛伊斯一贯好说话,怎么今天忽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又很说不出来。
埃洛伊斯忙着在箱子里找东西,这里面除了月经带就是胸衣,没什么别的东西。
直到她翻出箱底一件又旧又破的黄色棉布灯笼裤,才停了手。这是原身小时候的旧衣裳,早就穿不了了,但又没舍得扔。
她寻来舅妈的利剪,坐在火炉边将这裤子拆了,将破烂的地方绕开,用粉笔打上线,剪出来几片女士短手套的裁片。
等土豆烤好了,用火钳夹出来,托马斯和贝拉早就饿了,他们抱着烫手的土豆狼吞虎咽,侧脸一瞧。
埃洛伊斯还蹲在边上,摆弄她那几块破布。
吃完了烤土豆,托马斯擦了擦嘴,给自己的水壶灌满了壶里烧开的热水,他挎上水壶,摸了摸口袋里多出来的五角钱,还是怕弄丢了。
“埃洛伊斯,我想出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赚点外快,能帮我把这钱收好吗?”
托马斯的担忧不无道理,纽约街头有许多扒手。
他们通常情况都是跟随那些马戏团一起出动集体作案的,除非身上偷无可偷,这才不怕。
埃洛伊斯忙着缝手套,收了钱,应了一声,“小心路滑,早点回家,别跑太远——”
她学着一个长姐的模样,唠叨了两句才放托马斯走。
直到夜晚六点,天色渐渐暗淡,风雪又开始在纽约的上空飘洒,窗外的世界像打翻了的水晶球,晚饭点前,不包晚工作餐的舅妈和表姐露易丝一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