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青霜被惊醒,摸索着点起烛火走上楼来。
屋里的两人听见上楼梯的脚步声,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阿奴叫道:“没事,我摔了一下。你去睡吧。”
随后听见下楼的脚步声。三人嘘口气,阿奴埋怨道:“干嘛搞那么大动静,你也想被关进来。”
云丹仰起头想止住鼻血,混蛋阿仲,下手这么重。刘仲则干脆靠着床沿揉胸口。阿奴穿好衣服,摸摸茶吊子,里面的水还有着余温,她倒出一点沾湿布巾,替云丹擦试鼻血。
云丹顺势搂着她,酸溜溜地含糊问道:“你们怎么睡一起?”
阿奴挣不脱,恼道:“一个人睡,碰上采花贼怎办?”
云丹不敢吱声,他正是那个想偷香的。他是从楼下爬上来,猛地从暗处里走进亮处,屋子里的烛光让他有点眼花,只能看得见一个大致黑乎乎轮廓。他心又急,摸到床边看见一个人影俯身就想亲下去,被惊醒的刘仲一拳打出去。他还有些懵懂,以为遇埋伏,爬起来之后就和刘仲打了起来,一个睡眼惺忪,一个被打的眼花,直到看清楚的阿奴大笑出声,两人才发现不对。
令狐文带着侍卫们刚刚摸到楼下,两条一高一矮的身影闪出来挡住了去路,却不动手。他手中的刀举到半空又缓缓落下。屋子里反射的亮光映得两个人脸上晦暗不明,高的那个吐蕃人他认识,叫做拉隆,矮的那个苗人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像狼一样幽幽发光,是那个小女蛮子一伙儿的。他心里越发恼怒:不用说,这些天丢失的食物就是他们干的,把这里当成什么了,吐蕃的后花园么?难怪这些天,那两个小祖宗老是折腾他们,差点又着了小女蛮子的道。阿涛在他们手里,自己被拿捏得动弹不得,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令狐文咬牙切齿,该做的事情照样得做。他不敢离得太远,干脆带着手下走进刘仲的院子,反正他也不在那住,整日里陪着那小女蛮子。
楼上阿奴又揭开刘仲的亵衣,胸口乌青一片,她轻轻按着检查,骨头没断,刘仲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地倒抽冷气,阿奴连忙拿出跌打药酒给刘仲搽。
云丹趁机摸到床上一躺:“累死了,这里戒备森严,转了几天才能接近这里。”
“你们一直躲在园子里?还有谁来了?”
“拉隆和阿宝在楼下,十二和长风他们也来了,青姨和三舅等人在外面。阿宝真是厉害,令狐文几次从我们鼻子前路过,都没发现。”
云丹跟着刘仲称呼沈谦。
“现在怎办?”
“我头晕,歇会儿就出去。刘畅找你干什么?美人计?还是要你做刺客?你有那本事?”
云丹连珠炮地发问。
阿奴见到他的嘴皮都发白干裂了,知道他们担忧自己潜伏了好几天,连忙给他喂了些水,又将茶吊子里剩下的水都倒进他干瘪瘪的皮囊里,拉隆肯定也没喝。吐蕃人尤其是云丹喝水讲究,死水绝对不会喝,就是放了一夜的开水他不喝。整个园子只有自己楼前有一眼泉水,看这样子他没有找到厨房的水缸,想来刘畅怕人下毒,将水缸藏得严实。
吐蕃人认为水分为雨水,雪水,河水,泉水,井水,咸水,森林中的水等七种。雨水、雪水是上等水,如甘露清凉,能降胃火;河水、泉水要那种经过风吹日晒,清洁地方的水才是好水;沼泽水,苔鲜丛生的泉水,树木杂草丛生阴影笼罩的水,咸水等等都是下等水,蓄积的水味苦,能诱发疾病,能引起虫病,腿部象皮病,心脏病等等。就是开水放一昼夜后,也犹如毒液,能诱发许多疾病。
这是很有道理的,阿奴也从来不敢喝没有煮沸的水,在森林里取水的时候都要到水流湍急的地方。
刘仲将与刘畅的谈话复述一遍,对云丹说道:“阿都的烧已经退了,刚刚清醒过来,就是能走也要一两月,他们不住这里,在隔壁租用的民房里。你放心,我答应了皇叔的条件,阿奴他们不会有危险。你出去跟青姨说一声,叫三舅舅过来跟刘畅谈。”
云丹‘嗯’了一声闭目养神,阿奴和刘仲靠着床沿坐着,没有多久,两人也有些朦朦胧胧。
忽然外面一阵喧哗,随后一阵铜锣响,一个声音吼道:“刺客!有刺客!”
那声音如洪钟般震的人耳朵嗡嗡响,是令狐文。
阿奴以为阿宝等人被发现了,吓得坐直了急道:“这下好了,一网打尽。”
话音未落,一只长箭‘嗖’地穿过纱窗,刘仲一个激灵,将阿奴扑到在床上,只听得‘铮’的一声,那箭直直的掠过云丹的肚皮插入床的后挡板中,正好穿过是阿奴的位置。
阿奴的头被撞在床沿上,痛的眼泪汪汪,刘仲一把扯过她,两人滚到床下,云丹随后也翻滚下来,正好又压在两人身上,他们齐齐痛叫一声。一支支箭‘嗖嗖嗖’的射了进来,中间夹杂着火箭,屋子里顿时浓烟滚滚。楼下传来侍女们的尖叫声,‘哐啷’一声有人开门出去,随后是一声惨叫。
阿奴边咳嗽边说:“不是他们,是刺客,站在假山上。”
他们住在二楼,这里只有正对面一座假山比楼高。
阿奴在云丹身上一阵乱摸,摸出那个水囊,随后抓起刚才给云丹擦鼻血的布巾,太大了,她想撕成三分,手一直发抖,使不上力,云丹一把抢过,轻轻松松就撕开了,阿奴倒出水囊里的水沾湿了布巾,递给两人,捂住口鼻,然后抓起自己的包裹摸到后窗边。
后面的空地上也有好几个人,缠斗成一片,依稀可以认出一个高大的人穿着吐蕃袍子,是拉隆。屋子里火势越来越大,三人也顾不得太多,直接从窗户跳下,落地时趁势打个滚,阿奴眼尖,看见阿宝身后有个蒙面人举刀砍下,她反手抽出匕首,对着他的脚狠狠地插了下去,随后迅速滚开,那人‘嗷’地痛叫一声跳起来,阿奴已经一弹身站起来,手中的飞爪甩出,‘跺’地一声插入他的腹部。阿奴一按机括,倒钩张开,随后她一使力又收了回来,那倒钩硬生生将肠子都拉了出来。阿奴一阵恶心,不管这人惨叫连连,迅速旋身退开。她躲在一片山石前喘气,这里对方偷袭不了。
被她挖肚子的那个人躺在地上一个劲哀号:“哥哥,哥哥救我,哥哥。。。。。。”
场子里黑影曈曈,身影变幻交缠,也不知道那个是他的哥哥。
不知为什么,她想起旺丹的弟弟多杰,旺丹百思不得其解多杰为什么要抓阿奴,此刻她忽然想起来,当时多杰看见只有两个孩子,可能是想逼问云丹的下落。
这是对方有人看见这里还有一个,举刀又扑过来,阿奴顾不上多想,手中的飞爪一抖,直扑对方面门,因为染了血,飞爪上还有血肉,黑暗中竟看不见,那人感觉到一阵腥风扑面,连忙躲开,却来不及,飞爪直直的插入他的耳朵,阿奴故技重施,那人半拉子耳朵竟硬生生被倒钩拉下,他大叫一声,暴跳如雷,耳朵上的蒙面巾被收回的飞爪带开,露出一张脸,额头上有一道伤疤,像是二郎神的三只眼。
是他!难怪阿爸找了他五年找不着,原来躲到雅州来了。阿奴愤怒地尖叫一声,手中的飞爪恶狠狠地甩出去,这次没前两次好运,飞爪尖端被他一把扯住,那上面都是血肉,滑溜溜的,阿奴见状不好,用力回收时他竟然没有抓住,直接滑脱出去。阿奴不敢再发飞爪,阿宝正好解决了自己的那个,见到她这里吃紧,连忙赶过来。阿奴叫道:“杀了他。”
阿宝也不答话,揉身就扑上去,她招数狠毒,没两下,三只眼就躲闪不及,直接中了一刀,不多时,就倒下不动了。
此时花园外火把曈曈,刘畅的大队人马来了,蒙面人见势头不好,且战且退。
阿奴见三只眼倒下,抓起他的刀在他身上乱砍,直到气力用尽,见火光中他脸色青黑,再无生理,她心中解恨,百感交集,忽然有些想哭,想起这时哪是伤感的时候,连忙摸了摸脸走开。
阿奴爬上一块大石一看,才发现人数真不少,看样子是冲着刘畅或者阿仲来的。
蒙面人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只逃出去几个,数了数逃不走的伤员还有尸体,足有六七十人。
刘畅暴跳如雷,将负责安全的令狐文骂得狗血淋头,说什么警备森严,连苍蝇也飞不进来。现在呢,整个警哨系统像个筛子一样到处是漏洞,居然有两拨人先后进来,要不是先进来的拉隆等人帮忙,只怕他们撑不到救兵赶来。
其实不能完全怪令狐文,自从阿奴和刘仲两人在此,他的精力严重不足,处境几乎可以用四面楚歌来形容。今晚要不是他警觉,发现了摸到刘仲小院的刺客,只怕他们会在睡梦中被统统消灭,阿奴楼下的侍女除了青霜就没人逃出来。
今晚的刺客有一部分装备精良,下手狠辣,应该是军队中人。他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有些人的体征的确是职业军人。阿奴还告诉他,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以前是打箭炉的土匪头子,曾经劫持过她。
那个被阿奴破肚的也是土匪,被活捉了正在治疗。
令狐文想;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郡王爷还是那个梁王世子?(未完待续)